陳熠抬頭望去,林溪雲放下一張便利貼。
他立刻伸手去拿,動作幅度大得不小心碰到桌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沒有長篇大論,甚至沒有祝福。
在林溪雲眼裡,他能過是已定的事實。
所以紙上隻有四個字——繼續加油。
陳熠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他很快意識到,現在成為林溪雲合作對象的是他,而不是與她關係很好的候雲章。
而且,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成績比侯雲章差算是他的優點。
想著,陳熠重振旗鼓,翻出練習冊。
他在林柘眼裡可以是不學無識的混子體育生,但在林溪雲眼裡不能是這樣的形象。
晚自習結束,兩人如往常般留到教室熄燈才離開。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在校門口撞見了侯雲章與他的校長母親。
程校長板著臉空教訓候雲章,侯雲章則麵無表情,絲毫無平常那副溫柔學生會會長的模樣。
“溪雲,這麼晚才走?”程校長瞥見林溪雲的身影,打了個招呼。
林溪雲和陳熠隻好走近,循例問好。
程校長點頭回應,隻是看向陳熠的眼神並不友好。
“溪雲上次月考成績很不錯,繼續保持。”程校長稱讚。
轉過臉,她就當著林溪雲二人的麵教訓候雲章,道:“侯雲章,不要以為拿了保送資格就可以不努力學習,人溪雲從初中開始就壓你一頭,高中還是這樣。要是不是她退去了競賽,這保送資格還不一定落在你頭上。”
提及退出競賽的事,林溪雲臉色微變。
顯然,站在對麵的侯雲章發現了她的不妥,投來關切的目光。
“喝些熱水。”陳熠也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遞過水杯。
程校長原本還在發表長篇大論,沒注意到林溪雲臉色的變化,卻瞟見了陳熠的舉動。
她一臉嚴肅地打量林溪雲和陳熠,敲打道:“校園戀愛影響學習,在我校是嚴厲禁止的。溪雲,你是今年高考狀元的種子選手,可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緊接著,她又語重心長道:“你已經失去競賽這條捷徑,高考是你唯一的出路。”
“程校長!”侯雲章語氣有些重。
程校長立刻炸形,生氣喊道:“侯雲章,有沒有規矩?”
看樣子,她還準備再在原地教訓一番侯雲章。
突然,馬路對麵有輛小汽車響了兩次喇叭。
“程校長,你的完美愛人來了。”侯雲章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走,趕緊的。”程校長顧不上說教,拉著侯雲章往車的方向走,不理會兩人步伐間的不一致。
侯雲章扭過頭,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林溪雲舉手,做了個手勢。
侯雲章腳下步履不穩,但麵上依舊風輕雲淡,笑了笑,點頭。
程校長拉了拉車門,打不開,附身敲了敲車窗。
侯雲章冷眼旁觀。
僵持好一會,母子二人可算被允許上車了。
侯雲章打開車窗,朝林溪雲擺手。
車啟動,程校長的聲音離他們越來越遠。
“走吧。”陳熠看著怔然的林溪雲,輕聲說話。
說著,他把水杯塞到林溪雲手裡。
指尖觸碰間,他發覺林溪雲的手冰得離譜。
熱量通過玻璃杯壁傳到林溪雲的掌心。
她的思緒落到當下,抬腿往前走。
進入秋季的宜城越夜越冷,冷風颼颼。
兩人一路前行,無言。
寵物診所暖黃色是空寂的街道上唯一的暖色。
林溪雲站定,靜靜地透過透明門看室內貓貓狗狗的一動一靜。
陳熠陪在她身邊,才想起陳舒交代的事情。
“這裡以前是寵物店。”林溪雲突然出聲。
她望著灑在門外的燈光,記憶在腦海不斷湧現。
“我的貓咪是在這裡接回家的,它叫毛球,那時候我八歲。”
“它是一隻異瞳獅子貓,很可愛。”
“它老死在2014年的秋天。”
2014年秋,她的母親也是這個時節去世的。
陳熠眼神裡流露出幾分心疼,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
“走吧。”林溪雲轉身。
陳熠追上她的步伐,說:“隻要你想說,我會一直聽。”
“都過去了。”林溪雲笑了笑。
明明近在咫尺。
不知為何,陳熠卻覺得兩人離得很遠。
在這個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侯雲章,他覺得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陳熠回想,月考之後,他沒有再見過林柘,自然無法履行合作對象的義務。
他無由來地覺得恐慌。
腦子如被倒入一桶溫熱的漿糊,完全無法思考。
靈魂宛若出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喜歡侯雲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