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江羨魚年紀不大,對那女子倒是沒什麼興趣,隻暗道這鮫人若是掉進水裡,應該是淹不死的吧?真厲害啊!
他正這麼想著,便見高台上的光暗了下去,又有一樣寶貝被買走了。不多時,那光再次亮起,高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琉璃缸,那琉璃缸約有一仗見方,通體透明且裝滿了水,缸內擺著一些海藻和珊瑚,珊瑚叢中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身上穿著如同薄紗一樣的半透明的鮫綃,隱約可見鮫綃下擺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魚尾”。
江羨魚心口猛地一跳,起身走到了琉璃窗邊,趴在上頭試圖看清那人的模樣。便見那人靠在缸壁上,因為珊瑚和海藻的遮掩,身形有些模糊,烏發鬆散地垂著,將麵容也遮擋了大半,但從他高挺的鼻梁和輪廓分明的下巴來看,便知這人長相應當並不柔和。
鮫人!
這便是鮫人了!
那一刻,江羨魚激動得連呼吸都亂了,他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都顧不得,急急忙忙去扯動了那根繩子。
清脆的鈴聲響起,琉璃缸中那“鮫人”似是也聽到了,微微側了側腦袋。江羨魚便覺一道淩厲的目光驟然看過來,令他不由縮了縮脖子。可當他想要去看清那鮫人的模樣時,卻見對方依舊雙目緊閉,仿佛剛才那道目光,隻是他的錯覺。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打開,榮琰匆匆走了進來。
“出來了?”榮琰湊到琉璃窗前,激動地道:“真是鮫人?怎麼不動啊,是不是淹死了?”
“鮫人是魚變的,怎麼會淹死呢?”江羨魚反駁道。
“看著個頭挺大啊,還有點滲人。”榮琰道:“這玩意跟個妖怪似的,也不知誰會買。”
他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再次被打開,有兩個後齋的夥計手裡捧著一塊銀符走了進來。
“不知是哪位公子搖的金鈴?這是您的銀符,恭喜您,這隻鮫人是您的了。”
“啊?”榮琰驚訝地看向江羨魚,“你……你搖鈴了?”
江羨魚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問道:“你帶我來不就是要買鮫人的嗎?”
“你……”榮琰一把攬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我隻是帶你來長長見識,誰讓你買了?那麼大個東西,不人不鬼的,買回去你放哪兒?你姐姐知道了,不得打斷你的腿?”
江羨魚方才搖鈴不過是頭腦一熱,這東西對他來說確實稀奇,可真要讓他買回去養著,他還真有點犯愁。他自五六歲時養死了一隻金魚後,就再也沒養過寵物了。
“公子,依著後齋的規矩,搖鈴不買,可是要賠付一半銀子的。”
“我們不缺銀子。”榮琰忙朝那夥計道。
“那勞煩公子與咱們來一趟,把銀子結了,咱們好趁著叫賣結束前,再將那鮫人叫賣一輪。”
“好吧。”江羨魚點了點頭,又問:“我能再看看嗎?”
“自然,兩位請隨我來。”
說罷,夥計便帶著兩人離開了包間。
這後齋裡頭的路彎彎繞繞,且因為在地下的緣故,沒有光照,到處都顯得黑乎乎的。江羨魚跟在夥計身後,總覺得有些怕,好在有榮琰同行壯膽,他才鼓足了勇氣沒有露怯。
那鮫人連同裝著他的大琉璃缸被擺在了一個池邊,夥計徑直帶著兩人走到了靠近琉璃缸不足一丈遠的地方。他們都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這樣的場麵,有些局促,不敢輕易近前。
“兩位公子莫怕,鮫人很溫順的。”那夥計道。
兩人聞言這才慢慢湊近了些。
如今離得近了,江羨魚總算看清了琉璃缸中那鮫人的模樣,便見對方身形勁實,絲毫沒有他想象中的纖弱,鮫綃下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充滿了野性的力量感。藏在鮫綃下擺的魚尾,則在燈籠的映照下,閃著漂亮的鱗光。
隻可惜“鮫人”此刻偏著腦袋一動不動,臉被頭發擋住了大半,看不清容貌。
“他……竟是個男子?”榮琰有些失望。
“誰說鮫人必須是女子了?”夥計笑道:“無論是人還是魚,都有性彆之分,鮫人自然也有男有女,否則他們如何延續後代?”
“鮫人……鮫人也能生孩子?”江羨魚小聲問道。
“男鮫人那東西,可比普通男人還要厲害呢,嘿嘿。”夥計說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江羨魚聞言瞥了一眼琉璃缸裡的“鮫人”,不禁有些難為情。
“男鮫人看著有什麼意思?走吧。”榮琰拉著江羨魚要走。
一旁的夥計卻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鮫人的稀奇之處可不在於外貌和性彆。”
“那是什麼?”江羨魚問。
“書中有雲,鮫人泣則能出珠……說的就是這鮫人一哭,眼睛裡就能掉出珍珠來。而且鮫人歌喉甚美,比我朝最好的歌姬唱得都要好聽。”
“他還會唱歌?”江羨魚又驚又喜,“你現在能讓他唱歌我聽聽嗎?”
“公子有所不知,這鮫人是認主的,得由主人調.教了他才能做這些事,我們哪敢越俎代庖?”夥計說著拉過簾幕將那琉璃缸遮住,語帶惋惜地道:“可惜公子是無緣了,也不知哪個有緣人能有幸聽到鮫人的歌喉嘍……”
“走吧走吧,這年頭鸚鵡都會唱歌,一個鮫人會唱歌也不稀奇。”榮琰道。
江羨魚聽他提起這茬,不禁又想起了那個煩人的盧承勳,心道自己若是將這鮫人弄到手調.教好,保準能將姓盧的那鸚鵡比下去。
念及此,他脫口而出道:
“不退了,這鮫人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