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下,紐扣才會掉在地上?
王太微看著這裡——這是一個很偏僻的雜物間,窗戶大開著,夜晚的風呼嘯著從外衝來,衝得人很冷。
地上的雜物七零八碎地放置著,毫無規律……然而奇特的是,地上沒有灰塵。
王太微看向窗沿,窗沿上也沒有灰塵。
沒有灰塵,沒有腳印,也沒有獵物掙紮過的痕跡。
——有人清理過這裡。
王太微不自覺握緊了紐扣。
有誰會來打掃一個雜物間呢?
憤怒的火焰暫時壓製了饑餓,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下麵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聲音。
是一層,還是二層?
王太微像幽靈一樣走下了樓梯,來到郵輪二層的甲板上——她看到了月光下乾淨的餐桌、桌子上的餐盤、餐盤上的內臟,還有坐在餐桌旁,正在安靜進食的儒雅男人。
王太微感到一陣目眩,然而在見到桌上的頭顱時,她卻下意識鬆了口氣,因為那並不是她熟悉的臉。
然而下一刻,她便忍不住地想要嘔吐。
心理上的排斥和生理上的渴望同時襲來,看著笑著使用著刀叉的男人,王太微感到了從內心深處湧來的反胃……還有恐懼。
她也會變成這樣的人嗎?
這是未來的她嗎?
風度翩翩的,穿著衣裳的,怪物。
“王小姐,真高興能在這麼美麗的夜晚遇見你。”周先生擦了擦鮮紅的嘴唇,文質彬彬地開口道,“我剛剛得到了一瓶新酒,王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品嘗?”
他拿起旁邊的酒瓶,倒出了裡麵鮮紅的,黏稠的液體。
王太微壓下了心中想要嘔吐的欲望,冷冰冰地說道:“他在哪裡?”
“王小姐是指誰呢?”周先生優雅地抿了口“酒”。
“陳勾。”
“哦,原來是陳侍者啊。”周先生恍然大悟,然後笑著說道,“王小姐這個問題實在是難倒我了……我今天的確遇到過陳侍者——就在您房間外的走廊上。”
“可是寒暄完,我就再沒有見過陳侍者了……真可惜,我原本還想邀請陳侍者品嘗下我的新酒呢,沒想到卻被陳侍者拒絕了……”
男人搖了搖酒杯,表情似乎有些遺憾。
“怎麼了?莫非陳侍者出了什麼事?”周先生狀似驚訝地問道。
憤怒讓王太微難以忍耐:“陳勾在哪裡!”
“王小姐,你可真沒耐心。”年長的男人拿著酒杯,攤了攤肩膀,表情無奈,仿佛一個長輩在看不懂事的小輩,“饑餓了那麼久的你,可不是我的對手啊。”
“更何況,我是真的不知道陳侍者的下落,又怎麼告訴你呢?”
“你吃了他。”王太微攥緊了手。
“看來王小姐對我有很多誤會呢。”周先生笑了,“王小姐,我可沒有與你為敵的想法,又怎麼會吃掉被你標記的獵物呢?”
“不過我也很驚訝,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王小姐你卻都沒有下手,這讓我都對陳侍者產生了好奇……但近距離接觸後,果然啊,特殊的不是陳侍者,而是王小姐你呢。”
“可是……王小姐,那麼久沒有進食,你一定很餓吧?”
周先生將餐盤推向王太微,語氣帶著蠱惑,仿佛在人的心裡說話:
“要不要,和我一起品嘗這份美味呢?”
好餓……
好惡心……
好餓……
好惡心……
“可笑,”王太微移開了視線,壓下嘔吐感和胃部的饑餓,冰冷刺骨地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我不是都說了嗎?”周先生抿了口“酒”,露出猩紅的舌頭,“王小姐,你已經‘標記’了他啊。”
“或者說,王小姐,你已經‘異化’了他。”
“所以對我來說,陳侍者,已經是一份變質的食物了,很難激起我的食欲呢。”
“你在說什麼?”王太微愕然道,“標記?異化?我怎麼可能——”
“咦,看來王小姐你對自己的能力一無所知啊。”
“不過,”周先生又笑了,露出被血液沾染的,猩紅的牙齒,“王小姐,你真的對自己的能力,一無所知嗎?”
……
標記,異化……
她想起了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和總是被她吸引的人類。
她想起了昏暗的室內,陳勾朝她獻上的潔白的脖頸,還有他那種癡狂的,毫無理智的,如同羔羊般,願意為她奉上一切的獻祭姿態。
她都乾了些什麼?
王太微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
她都對他乾了些什麼?
王太微閉上眼睛,她沒有忘記周先生還在這裡,也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陳勾在哪裡?”她睜開眼睛。
“王小姐,這是你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看來你還是懷疑我啊。”
“不過,這回我總算可以回答你了。”男人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陳勾,他不就在你的身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