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賀說沒事不是勉強也不是逞強,是真的覺得這件事不怎麼重要。
他看似對每個人都笑顏相向好生以待,並且大度的不要求任何回報,但林賀很清楚他想要的隻不過是一個能短暫喘息的地方,能讓他從那個壓抑無望的家裡躲出來,喘口氣的地方。
他沒想過能和所有人相處好,因為很清楚這世上有些人的討厭來得就是莫名其妙氣勢洶洶。就像是杜豪傑,像是想要把老巷子搞黃的同行,不需要其他原因,過得比他好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所以林賀是真的不在乎,他又不是人民幣沒道理每個人都喜歡他,再說就算是人民幣也有人埋怨彙率沒有美元高。
細究起來頭疼的還是自己。
但還好,十班這些人裡,有真心待他的。
宋尋到家的時候,老太太破天荒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還沒睡。
宋尋沉默的在玄關換好鞋,從他來到這個家起就沒有和這位頗為嚴厲的老太太共處一室過,因此並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宋尋扯著書包帶子向她一點頭,“我先上樓了。”
老太太沒什麼表情,“去吧。”
宋尋回到房間,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礦泉水灌了半瓶才把卷子掏出來。
宋茹這次來得很晚,宋尋刷掉一頁物理題她才拿著牛奶和藥盒進來。
宋尋最近的耐心消耗的非常厲害,宋茹的掌控欲和那些似有似無的貶低都讓他的耐心逐漸告罄。
可當宋茹推開門端著牛奶進來的時候,宋尋內心那像氣球一樣膨脹的憤怒就像是被人強行壓了下去。
“小尋,把牛奶喝了再學吧。”宋茹眼皮腫著像是剛哭過,一張口聲音也是啞的。
宋尋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擰了一下,擰的他又酸又疼。更荒謬的是,即使是這種情況宋茹也仍然要保持對他的控製欲,更可笑是自己還是會心疼她。
“怎麼回事?”他接過藥盒問。
“沒什麼事,你快把藥吃了。”她笑的很勉強,是那種經常對著宋尋展現的,委屈又小心翼翼的笑。
宋尋的表情徹底沉下來。
其實已經知道了,老太太捏住不放的無非就是想要宋茹再給她生個孫子。
從搬來蘭城後為了能懷孕,宋茹就一直在打促排針。
宋尋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都弄成這個樣子了,宋茹還是要和傅成鈞在一起,可宋茹願意他就隻能接受。
母子間的氣氛沉下來,宋茹的表情更小心了,她太清楚該怎麼讓自己的兒子心軟了,“媽給又給你添了幾件衣服,已經洗好給你掛衣櫃裡了,你一會看看喜不喜歡。”
宋尋控製著自己的語氣:“不是說了不隨便進我房間了嗎?”
“媽媽今天忙糊塗了,以後不會了。”她眼睛還是腫的,宋尋於是隻能作罷。
宋茹走後他在床上坐了一會才轉身打開了衣櫃,宋茹新添置的衣服掛在衣架上,他原先的那幾件衣服已經不在了。
宋尋很清楚,應該都被扔掉了。
那些衣服大都是他們沒來傅家之前買的,不是名牌貨。
宋尋不知道那些衣服究竟在宋茹心裡代表什麼,才會讓她變著法的找理由扔掉。
宋尋看著衣櫃裡那一排衣服隻覺得喘不過氣,宋茹的掌控欲就像是一層無形的黏膜,緊貼著他,壓縮他的空間,直到把自己塑造成她做滿意的樣子。
宋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在這種壓抑的生活中爆發,這就像是在賭,賭父母和孩子究竟誰的愛更多一點。
宋尋也說不準,他不知道宋茹下次再用那副可憐的、小心翼翼的表情脅迫他時,他還能不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
一到六月溫度明顯高了起來,三中是老學校沒安空調,全班五十個人全靠吊頂上那六個搖頭風扇吊著命。
林賀一進班就脫了校服外套,他裡麵穿了一件大logo的白T,被他揪著領口扇風。
“我真的會被熱死。”林賀癱著一張臉朝宋尋伸了隻手。
宋尋一臉尋常的把桌洞裡的水遞給他。
“沒瘋嗎這群老師,快三十度的天還要人下去跑操。”他灌了一口水:“累死了。”
他轉頭對宋尋說:“看見沒,王易傑那狗東西跑一半就滾出去係鞋帶了,現在操跑完了他人還沒回來。”
“不帶這樣的啊,沒我聰明就直說怎麼還平白汙人清白。”王易傑把專門從小賣鋪買的冰酸奶放杜佳桌上,一臉得意的說:“我那全靠自己的聰明才智。”
“顯著你了。”林賀笑罵一句轉頭去看宋尋:“熱死我了,明兒就找人把太陽射下來。”
林賀皮膚白,人又不耐熱,這會額頭已經滲了一層汗。
宋尋掃了他一眼,打趣道:“你還有射日的本事。”
林賀非常誠懇地一搖頭:“沒本事,我今天晚上做夢給他弄下來。”
宋尋笑了一下低聲罵了句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