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給支筆,這破卷子乾廢老子三支筆了!”
“你是不是頭不行!你看誰補作業不多帶幾根筆的!”
“誰化學檢測十沒寫啊?空白卷子借我複印一下,他媽的老子卷子找不著了!”
“快點的!就差化學沒寫完了!”黎明把卷子扔過去甩了甩酸痛的手,創造奇跡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右手中指的字繭都被寫凹進去了。正走神呢,一扭頭就看見林賀趴在桌子上睡覺,四十多號人滿教室亂竄都沒吵醒這位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一晚上沒睡呢。
宋尋把自己的作業交給課代表,順手把林賀放在桌子上的作業也交了。林賀朦朦朧朧感覺到有人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但他太困了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索性不管了。
宋尋轉著筆看著林賀煩躁的用先前壓在作業上的那隻右手蓋住耳朵繼續睡,他垂眼檢查了一下林賀手背上的傷,隨後把桌子往左挪了挪讓自己這邊的過道位置更大些,好讓十班這群猴子亂竄的時候從他這邊過。
班裡鬨哄哄的林賀根本睡不踏實,趴了一個多小時一覺醒過來反而更累了。
“幾點了?”他皺著眉撥了撥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發。
“還有十幾分鐘就打上課鈴了。”宋尋說。
林賀聞言煩躁的歎了口氣,他胳膊腿哪哪都睡的不自在,想伸腿活動一下,結果一腳蹬出去直接撞在宋尋桌子腿上了。
“你他媽桌子擠那麼緊乾嘛啊,那麼大地裝不下你?”
宋尋表情不變的把桌子挪回原位,他輕輕看了林賀一眼。少年人臉上的焦躁和煩悶沒有一絲隱藏,藍白兩色的校服袖子卷至手肘,白T領口也被他扯得變了形,夏日的躁意好像在他身上具體化了,宋尋看著緊皺的眉頭和輕顫的睫毛,那份焦灼仿佛就這樣傳染給了他,心臟異常而急促的跳動起來。
他右手輕握了一下,說:“賀哥,今天攻擊性很強啊。”
林賀被這句帶著笑意的話激的下意識抬頭,宋尋正帶著點揶揄的神色看著他,林賀看著他有點摸不準他剛才到底有沒有笑。
他倚著椅背兩條長腿曲伸著,“沒,剛睡醒有點煩,有吃的沒,餓死了。”
宋尋從桌洞裡拿出一包餅乾遞給他,“沒吃飯?你餓著肚子還頂著倆熊貓眼,不會真的創造奇跡去了吧。”
“圓潤滾。”
宋尋把腳邊的冰水給他打開遞過去,“昨天幾點睡的?”
“沒幾點,就是假期作息亂還沒調過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皮半垂著,長睫毛耷拉下來嘴唇輕抿著,是個有點頹廢又帶著點無所謂的表情。
宋尋指尖輕撚,見他不想多說也沒再問。
林賀叼著塊麵包麵上一片陰鬱,他昨天晚上就沒有吃東西,學校下午開學,他也沒定鬨鐘,等睡醒了門口那家包子鋪早就沒東西了。他沒興致再去彆的店就直接拎著書包來學校。滿打滿算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餓過勁了,他叼了塊餅乾卻有點咽不下去。
他抹了把臉,強行把自己亂飄的魂摁進殼子裡,勉強維持個人樣。
林長山的事他顛來倒去想了一夜,越想越覺得沒立場,自己乾的糟心事擺在前麵哪裡來的臉去讓林長山打一輩子光棍。
可就是難過,話能聽明白道理也都懂,他也想對自己說,知道這件事就接受唄,難道喪個臉林長山就能連夜飛到蘭城當光棍了?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人要是都能管住自己,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破事了。
十班這些人嘴上說著完了但要說真沒寫完作業的也沒幾個,又有林賀這個作業童子,五十個人居然壓著死線把作業交上去了。
蔣麗進班的時候這群人,他們已經忙活好了,一個個正襟危坐乖的不行。
“什麼情況,這一見麵就給我演起來了。”蔣麗把手裡的卷子往講桌上一放,“一個個頭都快塞進桌子裡了,挺好,挺有自知之明的,還知道自己沒臉見人。”
台下的同學們安靜如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和蔣麗十五天不見,按理說已經隔了快四十多年沒,大家都都很矜持生怕撞到槍口上。
放眼望去,整個教室安靜的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聽見。
“不說話是吧,那就我說。”她隨手從講台上拿了一份卷子,似笑非笑的說:“心有靈犀啊,全班五十個人共用一個腦子啊。我從頭翻到尾都挑不出一張不一樣的卷子,合著我教了一幫子複印機啊。”
王易傑離她最近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其餘同學紛紛在心裡給他點了個蠟。
“好笑嗎,我看你最好笑!王易傑,你這字寫的是真好看啊,我就掃了一眼眼就瞎了一半,雞要是有五個指頭能握筆,保準寫的都比你好看。也就是我能看一眼你那狗爬字,高考的時候,人家閱卷老師一道題最多給你八秒,一眼掃過去沒認識的單詞那就是零蛋。”蔣麗揚了揚卷子說:“高考完就抱著鴨蛋啃,肯定餓不著你。”
蔣麗夾槍帶棒一陣輸出,王易傑離她最近被懟的想笑又不敢笑臉都給憋紅了。
林賀本來還在懶洋洋的打瞌睡,瞅了他一眼直接笑出了聲。
教室裡本來就安靜,他這一聲笑無異於是往油鍋裡加水,有幾個笑點低憋不住的也“噗嗤”一聲破功了。
“好笑嗎?”蔣麗瞬間轉移攻擊目標,“,林賀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挑起了往槍口上撞。”
她把林賀的卷子抽出來,“手好了是吧,字也能讓人看懂了。哎,非要樂於助人非要發揮一下同學愛,非要把你的卷子亂傳。怎麼,你是聖母瑪利亞啊,光輝要普照大地是吧。你就是咱們班活字印刷術的源頭啊,畢昇見了你都要說一句佩服!”
她話音一落,全班人都爆笑出聲,一個個都樂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