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賀從沒跑的這麼快過,校門口不好打車,他飛奔過路口穿過昏暗的底下通道才打上了一輛出租車。
寒風吹得他麵皮生疼,手裡的假條被他攥成一團,皺巴巴的躺在掌心。
手機不斷有消息進來,林賀卻盯著趙夢發的那兩行字出神。
快點回來,你爸被上門要賭債的人打了!
直到現在林賀都無法把這句話跟林長山聯係在一起,那樣一個軟弱無能永遠隻會龜縮在女人身後的男人居然有膽子欠賭債。
林賀和他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多年,太清楚林長山是個什麼東西了,看重麵子逃避責任,唯一在林賀眼中算得上優點的就是對他媽好,但在趙夢過來以後這個優點也沒有了。
但林賀還是選擇第一時間回家,因為他媽媽還在那裡。
他出神地望著窗外不斷閃過的景色,直到被消息提示震醒,他隻給一個人設置過特殊提醒。
他點開宋尋的聊天頁麵。
宋尋:慢點跑,彆著急。
那麼多人發消息問他出什麼事了,隻有這個人彆扭的關心他有沒有摔倒。
林賀盯著這六個字,在上敲敲打打半天最後卻也隻發了一個彆擔心。
在趙夢眼裡林賀是出狀況後必須到場的善後人員,她不在乎林賀的年齡不在乎林賀的學習更不關心他有沒有能力解決,她隻是在分攤風險。林賀是林長山的兒子,所以他有義務承擔風險。可在宋尋眼裡林賀是個會在班裡看電影時偷偷紅眼眶的人。
出租車停在小區外,林賀一路跑過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跨過台階,等他站在自家門前時隔著一道門都聽到了裡麵杜家俊的哭聲和趙夢的咒罵聲。
林賀站在門前抿了抿唇深吸了兩口氣才用鑰匙打開了門。
“你去賭你找死是你自己的事,彆連累我們娘倆!你之前怎麼說的,你——”趙夢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過頭直盯盯的看著林賀。她頭發淩亂,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呈現出一種極為扭曲的神情。
“你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外麵欠了一屁股賭債,現在人追債的直接找上門來了要讓我七天內還錢!”她怒氣衝衝把對林長山的怨氣傾倒在林賀身上。
站在她的立場當然有資格生氣,嫁給林長山這個鰥夫沒享上兩天福不說還遇到了這種事,一個不小心就要連累到自己身上了,她當然氣的鬼火冒。
林賀和林長山一個姓的,那就是一夥的!
林賀沒理會趙夢的怒火,他掃了一圈客廳,放在沙發旁的那套學習桌被掀翻了,堆在牆角的玩具被扔的哪都是,啤酒瓶散在地上,趙夢養的那幾盆花被砸在地上,電視機從牆上被掀了下來僅靠著幾根線維持著平衡。
林長山垂著頭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杜家俊抱著趙夢的腿哭個不停,還有仍在咒罵的趙夢,多荒誕多可笑。
他眼中凝著寒冰,一言不發的收回視線轉身擰開了小房間的門。
“你聽沒聽見我說的話,你爸欠了人家八十萬現在人追……”
林賀垂眼關上了房門,把趙夢隔絕在房間外。
小房間裡還是老樣子,客廳的混亂沒有波及到這裡,照片裡的賀君蘭依舊笑容明媚。
林賀丟下書包鬆了口氣。
直到站在賀君蘭的遺照前他才終於有了點踏實地上的感覺,趙夢的咒罵聲和拍打聲仍在繼續,杜家俊的哭聲也沒有停止,這兩種聲音纏繞在一起詛咒一樣響在他耳邊。
林長山是永遠的窩囊廢,是永遠的縮頭烏龜,現在他縮進龜殼裡要讓林賀來承擔後果了。
林賀給他媽媽重新上了香擦了照片才打開門。
趙夢看過來,想要說些什麼卻看見了他臉上的寒意。
林賀走到林長山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把頭都快低到□□裡的男人,“怎麼不說話?弄了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撂在這你一句話都不說?”他的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
林長山仍是沉默。
林賀冷笑一聲,伸手拽著林長山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我讓你說話,爸,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張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