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吳用的自白,莫守聰被憋了一下,他嘴角也勾勒著笑容,隻是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周燃,眼神裡示意道:快走吧,你家有個醋缸。
於是周燃開口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吃飽飯好好休息。”
語氣裡像是長輩,周燃幾步就走到了吳用身邊,莫守聰埋頭吃飯。
吳用:“走了。”
莫守聰頭也不抬揮手:“拜!”
一出病房,吳用頭也不回往前走。
生氣了?周燃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上車後,吳用沉默地開著走,一路上,周燃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口,她感覺有些累,此時車輛一啟動,她就不自覺昏昏欲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周燃睜開眼發現車輛早已經停在了車庫裡,一旁的吳用也閉著眼睛在休息。
周燃身軀剛一動,吳用就睜開了眼:“餓不餓?”
“有點。”
“想吃什麼?”
“你呢?”
“去看看?”
“好。”
看了一圈周圍小區的飯店,周燃最後選擇了一個家常菜。
菜單上,周燃一眼就看見了土豆泥三個字。
土豆泥上來後,周燃試了一口,味道不怎麼樣,可是周燃還是快吃了一大半。
沉默地吃飯過程中,吳用接了個電話,張麗打來的,叫他回去幫忙。
掛了電話後,吳用又接了幾個裝修方麵的電話,周燃緩慢吃著,腦海裡閃現著張費的臉。
記憶這種東西,有時候無形中就像撞鬼牆,不一小心,你就被困在其中,無力掙脫。
明明相處的時間很短暫,可是張費的死,對周燃而言,好像變成了一個將她環繞住的圈,她有時候會在吳用抽煙的背影中一下子聯想到張費。
這麼多年過去,原來張費在她心中這麼重要,但是非常可惜,等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張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變成了周燃心中一根刺。
她會做噩夢,夢見自己在關門的那一瞬間,手中拿著刀,對準的是張費。
這樣的噩夢時常都會變著法子來她夢裡闖一闖,讓周燃在半夜裡驚醒過來,有幾次把吳用也嚇醒了。
接完電話後,吳用繼續吃飯。
“發生什麼事了?”周燃感覺吳用好像繃著一根弦。
“莫守聰是個好人。”吳用總結道。
周燃看了吳用一眼,發現他整個人有些低沉。
“嚴隊跟你說什麼了?”
吳用眼眸凝視著周燃,對視的那一刻,周燃感覺吳用眼裡好像存滿了千言萬語,他眼神飄忽著,有什麼在搖搖欲墜般。
“你不告訴我,我也會知道的。”周燃就是這樣,她要知道的,總是會以她的途徑去尋找,這一點讓吳用無可奈何,他很想周燃不要這麼較勁,可是他做不到,有時候他甚至會對周燃這種軟刀子殺人的方式感到某種窒息,他害怕了,嚴愛國跟他說的那些話中,從一個老練的警察身上,對周燃這樣的性子顯露出來的擔憂。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總是有一個頂點的,周燃的頂點就在那兒,可是她選擇了無視,她像飛蛾一樣,卻非要做著猛虎捕食的事情。
她會頂不住,在某個時刻,但是她渾然不覺,這樣的人,其實很容易摧毀自己。
遇見吳用,就是她摧毀自己的第一步。
嚴愛國的語氣很平淡,他見過很多女人,這些女人在男人們犯錯後,大部分都是堅固不摧的,她們隱忍堅守等候,散發著她們最持久的耐力,將家庭穩固住,讓犯錯的人安心的悔改。
這樣的女人有些可以堅持很多年,但是有些人在等到的那一瞬間,又會輕易放棄。
女人比男人更讓嚴愛國棘手,嚴愛國在周燃身上同樣感到了棘手。
吳用可以掙脫出來,可是周燃卻好像並不容易將她剝離開。
正是如此,周燃才會和吳用緊緊貼附在一起。
吳用害怕,是因為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由衷付出的愛,其實是一種捆綁。
吳用低沉道:“有人給嚴隊寄了一份關於徐意當年受害人的資料。”
“還有誰?”周燃語氣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吳用的目光久久停在了周燃的臉龐上,恍惚中,他又瞬間明白了嚴愛國的另一句話:“莫守聰和周燃是一類人,他們一直生活在光鮮亮麗的保護層中,對於人性深處的黑暗抱有某種樂觀,可是當他們真的深陷其中後,他們可以被瞬間摧毀。”
“周燃…”吳用喉嚨裡好像卡了刀片一樣,“…你能不能不要再追問下去了?”
周燃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吳用好像變得有些陌生,她試探道:“為什麼?”
“我害怕…”吳用坦白道,他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哀傷,“我害怕下一個受傷的是你,我可以跟你保持距離,但是我不能看著你走進死胡同。”
周燃看著吳用繼續呢喃道:“如果我能預料到這條路這麼凶險,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