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注意到,此時一個比沈硯洲沉穩有力,身姿挺闊的男人正從她的餐桌旁走過,聽到她的名字時短暫地停滯了一瞬,眸光掠過她的側臉時又愣怔了稍許,才又離開。
“看看菜單,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沈硯洲簡單地翻看了菜單之後遞了過去,雖然不怎麼有和女生約會的經驗,但是基本的禮儀他還是了解幾分。
“我隨意”,薑南溪並未接過菜單,又推了回去。
沈硯洲也不再推卻,直接叫了服務員過來,按照服務員推薦的前菜主食和湯品各上一份。
薑南溪的聊天欲望並不強烈,沈硯洲也不多做強求,隻偶爾找幾個不痛不癢的話題,一頓飯吃的了無生趣。
來之前他的目的也算明確,應付完家裡安排的見麵,跟父母交差就說對方看不上自己,然後回去研究自己的實驗數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點和薑南溪不謀而合。
“還有最後的甜點,吃完我們這場飯局就算結束了,辛苦你了”,沈硯洲放下湯匙看了眼時間像是做總結陳詞一般,倒是又逗得薑南溪撇開了嘴角。
“也辛苦你了”,薑南溪接著沈硯洲的話,眉眼還帶著未收斂的弧度,“我有點吃飽了,甜品幫忙打包當夜宵好了”。
服務員遞上打包好的甜品時,沈硯洲也結好了賬單,薑南溪一手接過打包盒,另一手拿起沙發座椅上的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和沈硯洲並排前行,往餐廳門口走去。
正巧有服務員端著牛排經過,薑南溪便側身讓出一條窄道讓行,並未注意到此時身後正握著電話經過的男人,她的粗跟短靴穩穩地踩在了對方鋥亮的皮鞋上。
男人手背輕抵薑南溪給她一個支撐穩住身體,另一邊醇厚的聲音跟對方交待“有點事,先掛了”。
薑南溪手肘微曲找到一個著力點站穩,從男人皮鞋上挪開了鞋跟,低頭看著男士凹陷的皮鞋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不礙事,你的甜品”,男人輕抬眉眼指了指她手裡拎著的打包盒。
薑南溪順著聲音看過去,甜品袋裡的櫻桃慕斯盒子剛剛被撞翻了,她嘗試著拿出蛋糕盒子,將它平放進打包袋裡,但是慕斯蛋糕黏在了盒子一側,缺損的樣子看起來略顯狼狽。
她猶豫了兩秒收起後,這才抬頭去看眼前的男人,挺闊的身影籠罩著她,墨色的西服在西餐廳暗沉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冷峻,清冷的五官和利落的下頜線透露著淡淡的涼薄,頗有幾分商圈大佬的氣質。
頓了幾秒,薑南溪才嘗試著開口,“謝昀庭?”
“不認識了?薑醫生”,謝昀庭說話的時候,籠罩在黑夜裡的淡漠隱去幾分,眉角綻開些許。
“變化挺大,有些意外”,薑南溪臉上的驚訝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不隻是因為眼前的謝昀庭和她此前印象中的那位溫文爾雅的男士大有不同,還因為她從沒想過離開德國還會和這位在國內相逢。
“薑醫生何時回國的?”謝昀庭也料到自己的氣勢驚到了對麵的姑娘,說話的語氣刻意柔和了幾分,隻不過他並沒有得到回答,一旁的目光注視著他,很難被忽視。
“你遇到了熟人,我先走一步?”沈硯洲站在一旁觀察了許久,他覺得自己應該成人之美。
而薑南溪卻被這句提醒回了神,想到了剛剛飯局結束時兩人的約定,為了避免雙方父母的再次乾擾,他們暫且佯裝和諧地走出飯店,表現出一副投緣的模樣,然後互相留個聯係方式,以便不時之需,拿對方當做擋箭牌,能擋多久是多久。
當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方案了,他們都隻是單純地想投入自己的事業而已。
“不用,我和你一起”,薑南溪回頭跟謝昀庭打了聲招呼“回見”,便和沈硯洲一同走出了餐廳。
果然如他們所料,沈硯洲母親坐在一樓咖啡廳的角落,透過酒店大門他們甚至可以看到沈硯洲母親滿意的笑臉,兩個人無奈地搖頭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各自分開。
出租車上,薑南溪看著手裡的蛋糕盒,又無端地想起剛剛重逢的人,上一次見麵還是隆冬時節,當時他穿著咖色大衣,走在柏林大街上,與她認識的其他年輕人並無二致,所以他們並肩前行,漫無邊際的閒聊,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而今天這般偶遇,他周身的淡漠氣質卻讓人難以靠近,與她印象中的謝昀庭相去甚遠,手機平白地亮起,薑南溪點開屏幕的瞬間,又想起那句蒼白的“回見”,暗自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