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驚雨 要給我的東西,就不許給彆……(2 / 2)

冷空氣 空殼麵包 3427 字 11個月前

墓前冷冷清清。

“讓他跟你媽媽葬在一起吧,我不介意。”繼母抱著哭得昏睡過去的繼妹,保持著距離囑咐她,“往後遇見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找我。”

阮聘婷是個難得的體麵人。

她當初因父親之言下嫁,與時鶴林彼此借勢,一直相敬如賓。

後來雙方簽字離婚,一切也都按著事前協議走,沒有起什麼意外波瀾。

再後來,時鶴林鋃鐺入獄。阮娉婷本可置身事外,卻仍儘力斡旋,道是有來有往,也算全了先前一份夫妻情誼。

就連這潦草簡單的葬禮,也是多得她操持。不然憑借18歲的時聞一人,隻會處處碰壁。

時聞很感激她。

所以沒再打擾她任何一次。

夢中的日落明亮得近乎蒼白,星星綴滿天空,雨一直在下,像捅漏了一個窟窿。畫麵幀幀擦過,越來越亂。

時聞站的地方開始不為人知地顛倒過來,雨水撲簌簌地落回天空,積成一灘水窪,一麵湖泊,一片海。

她看見墓碑上的臉,扭曲重塑,從時鶴林變成了霍贇。

23歲的霍贇。

他獨自待在他的雪山帳篷裡,戴著耳機,用她送的相機拍了自己的臉,在膠片相紙背麵寫:

「 paint the snow red for me.

適者生存。再見,不適合的人。」

因為高原反應引發的肺水腫,他的喘息變得很慢,很不均勻,像一把被不小心摔壞的大提琴。

她奮力伸手想要抓住他,卻被坍塌的地陷拋進了記憶裡的彆墅陽台。

滿目與季節不符的綠意盎然,看得人惴惴不安。探身出去,淚眼一眨,看見了少年時的霍贇。

17歲的霍贇。

戴著耳機,穿著尚德高中的校服,清瘦單薄,向她伸手,說:“跳下來,我接著你。”

時聞抓著禮服裙擺,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毫不遲疑地往下跳。

然而接住她的,是兩個人。

霍贇一言不發,離得很遠,以一種隨時可以被掙開的力度拉她的手。

霍決則將她攥得整個人都痛了,眼裡全是陰鷙和算計,手不肯放,要她回頭看他一眼。

聲音也是惡狠狠的,“要給我的東西,就不許給彆人。”

時聞說不出話,沒有辦法地繼續往下墜,變成一群在胃裡飛舞的蝴蝶,落入那個顛倒的房間裡。

霍贇遠在雁回山。

20歲的霍決一手抱緊她,一手握住頭頂劈落的那把刀。

猩紅的血從他發顫的手心蜿蜒淌下,沿著青筋暴起的手臂,流進那雙漂亮的眼睛。

他就著那股滾燙的血腥氣吻她。

毫無廉恥地哄。輕慢又邪氣地笑。將她舌頭吮得嘖嘖作響,發狠似的,要將她吃了。

“有求於我,總要給我點甜頭吧?”

時聞心腸硬,沒有哭。

——明明沒有哭。

卻覺得麵頰濕漉漉的,燃燒著冷火。

或者是因為沾了霍決的血。

房間裡湧入潮水,又退去。從一片海,變成一麵湖泊,一灘水窪,一雙含淚的眼睛。

時聞遲鈍又惺忪地睜開眼。

夜色深沉,車還在雨中疾馳。

霍決靠得很近,指腹不住摩挲著她眼下的淚痣,粗糙而灼熱的觸感,令人不自覺微微戰栗。

時聞怔怔地看著他,霎時間分不清他現在究竟是幾歲。

張了張嘴,鼻音濃重,聽起來分外親昵,“你怎麼這麼燙?”

霍決喉結滾了滾,將她撈起來,抱進自己懷裡。

“不是我。”

他捂住她發紅的眼睛。

“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