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真挺好奇,費詡口中所謂“有件重要的事”,究竟是個什麼事?
跟上次吃飯同一家店,同一個座位,甚至是同一個時間段。
費詡提前到了占座,兩人默默就著店內吵鬨的背景音填肚子,話沒幾句,說拘謹不拘謹地還碰了幾回杯。
在時聞備受煎熬,忍不住要開口問的時候,費詡終於主動開了尊口,“時小姐,你的車牌是安城的?”
時聞有點意外這個開場白,但還是實誠道:“是,還沒來得及搖這邊的車牌。”
費詡又問:“回來雲城多久了?”
“有段時間了。”
“具體多久?”
“大概,有兩個月?”
時聞答完,心中暗忖,怎麼感覺這麼像坐在審訊室?
費詡點頭,提醒她:“儘快換吧,外地車牌還是太顯眼了。”
時聞不解地看他一眼。
費詡像是左撇子,筷子使得很靈活。他把碗裡的牛肉慢慢都吃了,才抬頭道:“我們支隊就在省紀委旁邊,離周家二公子名下的一處房產也很近,監控拍到你車停附近好幾回了。”
時聞愣了愣,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走向。
她默了半晌,撫額一笑:“不愧是專業人士,這麼細枝末節的都能留意到。不過我也是為工作,沒犯什麼事兒吧,費隊這是出於什麼理由查我?”
“你搞財經的,有什麼工作要跟省紀委的調研員聊?”費詡語調聽不出什麼起伏,“蹲點的話,我建議你換輛低調點的車。再這麼來幾回,恐怕不止我一個人注意到。”
頓了頓,吃了塊肉,又補充:“如果要查什麼信息,在我權限範圍內允許的,不過界,我可以幫你。”
“……費隊。”時聞隱了表情,難得正色,“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這應該不是關醫生拜托你的吧?”
費詡搖搖頭,沒解釋,過了一會兒又提醒她:“這個月搖號審核期快過了,你儘快提申請。要是沒搖到,告訴我一聲,我直接幫你拍。”
時聞:“……”
雲城車牌競拍均價兩萬多,他們今天第二次見麵,他要替她出這個錢?
“恕我直言。”時聞眉心緊蹙,“無功不受祿,有什麼話您儘管直說。”
費詡一臉理所應當,酒杯杯底輕輕碰了碰桌麵,自己仰頭乾了,沒讓她陪喝。
“有來有往,這是我應該的。”他淡淡道,“從前種種不提,往後還有許多要麻煩時小姐的地方。”
……從前?
他們從前有過交集?
怪不得第一次見麵,就覺得費詡長得莫名眼熟。他們當真在哪裡見過?她怎麼一點印象沒有?
時聞心中疑惑更甚,還沒來得及消化這謎語人莫名其妙的話,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
低頭一看,沒存名字。
是霍決。
時聞木著臉,一如既往點了掛斷。
費詡不動聲色掃一眼,“家裡人?”
時聞搖頭,說不是。
費詡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叫家裡人來接吧。”
“沒事,我等一下叫代駕。”時聞沒動,心裡還思忖著他的話,想問個究竟。
“或者我找下屬送你。”費詡說,“前不久代駕剛出過事,短期內怕有模仿犯罪。你一個姑娘,安全起見,還是避一避。”
時聞哪好意思麻煩他們隊裡的人,忙說“不用”,轉頭給餘嘉嘉打了個電話。
從家裡過來二十分鐘左右,期間時聞一直試探著想問些什麼出來。
費詡警隊出身,這方麵比她專業多了,繞來繞去沒跟她透底。不過倒是透露了幾句經偵那邊最近在調查周氏影業的細節。
行吧,吃這頓飯,勉強也算有點收獲。
不久餘嘉嘉打了電話過來,費詡掃碼結賬,送她出門口。
一輛銀灰色SUV亮著紅色尾燈停在路邊。
原本右側車窗都是落下來的,一見店門推開,不知怎的,副駕的車窗便著急忙慌突然升起來。人也不等了,幾乎要踩油門向前竄走。
費詡快步越過時聞,直接一把拉開副駕門,硬邦邦堵在那裡,沒讓裡麵的人來得及逃。
明亮如晝的街燈下,餘嘉嘉可憐地攥緊方向盤,呼吸急促,臉色煞白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
費詡指骨泛白地捏著車窗,神情不複人前的平靜木訥,眼神冰冷至極。
餘嘉嘉囁嚅著說不出話,像一枚失魂落魄的玉。
時聞慢半拍趕過來,擋在後座窗前,毫不客氣地狠狠推搡費詡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衝我朋友發什麼瘋!?”
費詡紋絲不動,仍是死死盯著車裡的餘嘉嘉。
“聞聞!”餘嘉嘉一見她就活了過來,驚慌失措地扒著座椅要去拉她的手。
兩人手握在一處,餘嘉嘉幾乎是哀求地望她,“沒事,我沒事……你、你先帶寶寶走,先帶寶寶回家,或者跟寶寶去吃栗子蛋糕,做什麼都好,讓我跟、跟他單獨聊幾句,好不好?”
時聞見好友不知不覺盈滿眼眶的淚,瞬間愣在原地。
看看一臉茫然窩在兒童座椅裡吸蒟蒻的餘淮南,又回頭看看青筋暴起盱衡厲色的費詡。
心底不由浮現某種詭異猜測。
……臥槽。
不是吧。
時聞少有地罵了句臟話。
她這臉盲怪,害人精。
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費詡長得眼熟了。
——費詡這狗東西,就是餘嘉嘉她爹當年再婚,女方帶過去的那個混混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