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弼薄大人有事稟報。”
彼時耳房嬤嬤忽然隔簾高呼,弼薄要求啟門。
寢殿分內外兩室,各有厚重紅門。不過開啟不易,需數十人合力。吳越走前特意將弼薄等人隔在外麵,如今內殿三房除了南楚、寶音,僅餘數十個忠仆。
聞聲,寶音剛要開口,卻被身邊人捂住了嘴。
南楚輕咳一聲,調整嗓音道:“孤累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話音未落,寶音雙眼瞪得圓大。
“你的聲音竟同姑母像了八成!”
“雕蟲小技,弼薄可靠嗎?”
“謝西風呢?”
她們視線倏然交彙,彼此徹底放下成見。
與此同時,吳越趕赴火魔殿。概因聖女出嫁,殿內較往常冷落許多,於是他們兵分三路行事。
甬道漫長幽深,兩側壁燈忽明忽滅。
吳越根據彌葡的草圖,謹慎地走了很久,終於尋到了奄奄一息的謝寧。
“聖女,快醒醒!”
石床上的謝寧整張臉青紫密布,與往日天差地彆,直教人不忍細看。此刻她艱難地睜開眼簾,四目相對的刹那,不由得悲從中來。
“是你,不……快走!”
吳越擔憂的近前,尚未開口卻見謝寧拚命掙紮:“不要管我,小心魯兮國的細作。”
那個隱身於禁庭的三殿下,可惜謝寧也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要走一起走!”吳越邊說邊替她解開繩索。
然而謝寧百般不願,最終被吳越強製帶走。隨後他們一人前麵開路,腳力敏捷者中間負人,吳越則負責殿後。
躡手躡腳地穿廊過室,直到走入分岔口,忽聽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來不及細想,吳越立即衝前麵兩人下令:“繼續前行,直走往左拐,第二個暗室進去按右邊壁畫……”
“君上,您呢?”
“沒有時間了,你們務必保證聖女安然無恙。”
“這怎麼行!”
怎麼能丟下君上呢……
“你——”謝寧奄奄一息道。
“若聖女得救,新皇即位必封二位為大夫!”
言畢,吳越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跑。沒過多久,石壁倒映出那持刀的鬼魅男子。
“果然不出三殿下所料,你真的來了。支吾,你無路可逃了,還不束手就擒!”
吳越傷臂崩,瞬間血染衣裳。她冷哼一聲,繼而無頭蒼蠅般疾奔。一條條窄道,無數個生死關頭……
縱使力儘不知痛,可等待她的是萬丈深淵。
“謝安,孤待你們墨昆不薄,沒想到你敢吃裡扒外。”吳越踉蹌落魄,眉目依舊剛烈。
“好一個‘對得起’,如果不是你們申首,我怎會家破人亡。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支吾償命來!”
謝安陷入瘋魔,仇恨扭曲靈魂。對此,吳越揚眉冷笑:“滿嘴謊言,要我說你妹妹是被你逼死的!”
“閉嘴,我要殺了你……”
恨意十足的謝安,怒目揮刀亂砍。
躲無可躲,吳越索性往崖邊奔去。隻是她腳步微頓,十分不幸的落入謝安之手。
喪心病狂的謝安,竟毫無章法地肆虐。力竭肉綻,吳越奮力緊握刀鋒。任其旋轉,將掌心模糊成泥,蝕骨之痛鋪天蓋地的襲來。
“十指連心,我讓你生不如死!”
謝安仰天大笑,手段愈發慘絕人寰。
“你這樣偏執的人,即便墨昆落入你手,也是蒼天有眼無珠。”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吳越有意激怒他,果不其然謝安用力將刀猛刺入她胸口。血流噴薄,宛如泉湧。
意識飛快流逝,吳越腦海裡浮現出各種畫麵。其中有屬於支吾的,亦有關於她自己的。
“蓮花烙,永不離。安寧在,兄不棄。”
童謠從血唇中溢出,吳越戲謔莞笑緩緩闔上雙目。最後時刻,她不甘任務未完成,還想再見一見彌葡。
本以為就此死去,然而不知為何係統始終沒有出現。
就這樣,她怪異地漂浮在半空,開始以第三者視角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懸崖殞命後,殺人狂魔謝安徹底沉寂。他神色灰敝,無助地跪在支吾身旁,顫巍地執起她的細腕。不可思議的反複盯看,隻見她右手間果真有朵蓮花印。
謝安死都不會忘記,因為那是很多年前他親手所烙。
一左一右,哥哥在左,妹妹在右。
謝安,謝寧,安寧永伴。
*
聖女被支吾所派的忠衛護送到郊野火魔殿,在那裡瑄齡不計前嫌地收留了她。
支吾的慘死,令魯兮國按耐不住。至於那深藏禁庭的細作,不是旁人正是弼薄。
弼薄乃魯兮國不受寵的三殿下,身為皇子他為了爭取出頭之機,主動來到申首。曆經磨難吃儘苦頭,不惜伏低做小成為支吾的佞寵……
吳越一朝離開禁庭,他便露出真麵目。蓄意煽動宮人嘩變,言說寶音公主以下亂上,狡詐的撞開宮門。
寶音決不妥協,為保護國師,她最終與弼薄同歸於儘。
南楚記憶裡,那個蠻橫無理,殘暴盲目的少女悄然死在年少芳華。臨死前,淒婉地伸著手臂低喃:“姑母,寶音沒有辜負您的叮囑。隻是今年的冰嬉節不能陪您了。”
生父天乾薄性無情,當年姑母是為了她才痛下殺手的。於寶音而言,姑母支吾是這個世上最疼愛她的人,而公主寶音也永遠深愛著她的姑母。
縱申無雪化,綠水青山,此情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