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婆娑山莊,紅顏夜叉。枯婆白發,索命羅刹。
遠處山道蜿蜒曲折,鷹鷲低空盤旋。清石溪畔,潺潺碧水不斷衝刷著泥人身上的汙垢,不知過了多久,泥人才總算展露真顏。
玉肌雪膚,長眸翹鼻。羽睫似蝶,黑發如瀑。麵若海棠,清窈多姿。
……
“莊主,采花之地沒想到竟有個絕色美人!”
“湘妃說得對,此女世間難得一遇。”
說話的是兩個麵容清秀的婢子,左邊著粉衫,右邊則一襲碧藍。她們腰間飾狹長藥囊,頭上均挽著飛仙髻。
八人力擔的軟轎內,驀地傳出一聲輕咳,而後良久沉寂。
“黛藍,莊主怎麼不言語?”
“許是為近來江湖傳聞所擾,既然莊主無意,咱們還是趕路要緊。”
“那這個——”黛藍眼底閃過一絲不舍,這樣的好苗子錯過實屬可惜。
哪知湘妃不以為然,語氣疏漠道:“時逢亂世,餓殍千裡,與其紅顏多薄命,不如就此了之。覃州在即,莫惹莊主不悅。”
聽到湘妃這番話,黛藍咬了咬唇,垂眸不再言語。
她們二人乃婆娑山莊侍婢,作為名聲顯赫的枯婆愛寵,確實不該為這無名少女感慨。
行途依舊,目的是城內妙音坊。
空穀傳音,素手撥琴。域外寶圖,金銀成土。
傳聞覃州武林世家妙音坊,藏書閣中有一古籍,此中含域外寶山圖。
因此,妙音坊曆代備受武林矚目,甚至是防不勝防的侵襲。然而以往皆小打小鬨,畢竟妙音坊乃開國武侯沈念之的後代。他們沈家至今五代出過四任皇後,君子縱懷璧,一時覬覦收斂。
可惜王朝興衰,牽一發動全身。
去年元夕,十八歲的獻帝毒發身亡,皇後的沈卉自吊宮門,由此拉開各方對沈家的詰難。
短短半載,郡望覃沈千餘人口,今已凋零至六口。
月初,沈卉的爹娘慘遭宦官刑殺,四個妹妹就此下落不明。
江湖人如禿鷲食屍,遂聞風而動。各派勢力齊聚覃州,直言得沈氏女,必得域外寶山圖。
“停下來!”
轎內倏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很快,眾奴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請莊主下轎。”
湘妃和黛藍抱膝對跪,肉身擺成長凳狀。接著,一隻枯槁可怖的老手緩緩掀開玉簾。
待視線清晰的刹那,吳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分明記得自己一直守在大小姐身邊,眼淚幾乎都要流乾了,可怎麼睡意就湧上心頭了呢!
混沌迷茫,魂魄遊離。塞壬之音,亙古傳來。
很多遺憾,沒有重來的機會。太多故事,需要圓滿的結局。夙願未就,蒼天嘉賞,不容錯過。
【本次任務,稱霸武林。】
浮沉漂泊,再度睜眼,吳越已躺在寬大舒適的轎內了。不同於初次的手足無措,她隻短暫驚愕,隨即就閉上了嘴。
努力整理世界觀,人設性情……吳越無比悲哀的發現,這次她竟一無所知。血壓瞬間飆到了二百多,她雙手不停地順氣。胳膊都麻了,情緒才被迫平靜下來。
“莊主……”
聞聲,吳越直犯嘀咕,是農莊莊主嗎?
遲疑著掀簾,視線定住的刹那,她險些原地跳起。
這隻滄桑的皺皮老手……是自己的嗎?
吳越一向尊老愛幼,怎奈這次的任務是稱霸武林啊!
死死盯著眼前這隻手,她不由得當場泄氣。這沒有八十,也得七十九。莫說稱霸武林了,恐怕連一家之主都當的吃力。
“湘妃鬥膽,再次請莊主下轎。”
吳越仰著脖子巡音張望,愣是老半天都沒找到什麼湘妃。
首先躍入眼簾的是幾個精壯擔夫,此刻他們低著頭,小雞崽似的發抖。尤其離她最近的兩個,臉色幾近慘白。
正在她六神無主之際,一道柔音從身下傳來:“黛藍惶恐,懇請莊主下轎。”
吳越後背儘濕,她捂著嘴巴往前一探,原來下麵趴著兩個看不見腦袋的姑娘。
言多必失,不料尿急。
“你們兩個快扶我下來。”這些人看起來很怕自己,吳越大著膽子使喚到。
話音未落,兩個姑娘立刻站軍姿一樣守護左右。然後不等吳越開口,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下來。
“莊主,可有吩咐?”
著粉衫的瓜子臉,笑容清麗。
“奴婢隨時待命!”
碧藍裙的鵝蛋臉,態度親昵。
行啦,暫時能鬆口氣了。
看來這個老太太地位不一般!
吳越生怕露出破綻,遂故作高深:“擔夫原地休整,你們兩個在林子口守著,我要去雲深處賞景,沒有允許誰都不準進來。”
“莊主,賞完景恐怕會貽誤入城時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