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老,黛藍姑娘有事相商。”
“命她進來。”
很快,身後腳步聲止。
“你來做什麼?”秋瀾雲疏漠地回眸。
黛藍躬身行禮,措辭極委婉:“深夜冒昧,奴婢打擾您休息了。不知雲長老如何安排,那兩位女郎究竟該何去何從?”
“噢,你對她們很關切!”
“奴婢不敢,隻是考慮到後麵的安排。”
其實秋瀾雲有意包容,但她不想將這份失控顯於人前。按規矩吳越本該當場清離,可她卻打算輕拿輕放。因此當有人過分矚目時,她頓生煩躁:“既然你對遴選這般看重,不如講講你的看法?”
頭頂的注視令人窒息,黛藍彆無他法,必須保下南楚。於是她反複斟酌,小心翼翼地答道:“依奴婢看來,這兩位女郎姿容不凡,棄之著實可惜。再加上她們雖然遲到了,但任務確實也完成了——”
“所以你想留下她們!”秋瀾雲眼底閃過一絲欣喜。
熟料她的話,竟被黛藍錯誤的解讀。對方顯然會錯了意,蹙眉痛斥:“雲長老請放心,即使留下她們亦會進行嚴懲!”
秋瀾雲黑眸半掩,微不可察地變臉:“你想怎麼做?”
原以為罰站足以教訓,不成想眾目睽睽,她根本無法徇私。
“不如關在寒室三日。”
倉惶不安之下,黛藍根本想不到其他好辦法。畢竟關禁閉,比餓肚子算好的了。至少她可以借機接濟,暗中行庇護之舉。
對此,秋瀾雲卻覺得不可思議。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小婢女心思如此歹毒。莊主身邊怎麼儘是這種人,來日她一定要全部處理掉。不知想起了什麼,她冷眸裡蘊笑:“寒室不足以攝人,索性將她們關到城西靈若寺去。”
黛藍瞬間傻眼,靈若寺出了名的嚇人,周圍皆是荒墳……
“這個懲罰會不會——”
“你覺得太輕?”秋瀾雲竭力壓抑怒火。
“不不不,奴婢這就按您吩咐去做。”
早知道還不如罰站算了,去靈若寺當真要命!
看著黛藍遠去的背影,秋瀾雲卻自有考量。因為在她看來,靈若寺壓根就不可怕,她在那裡甚至還有個茅屋。小師妹曾經說過,比起某些人心,鬼神都是可愛的。如今小師妹已經不在了,她暗無邊際的餘生再無明燈……
山道磷火,忽明忽暗。蓬蒿過人,林深月寒。
荒寺幽寂,雜草掩映。吳越嚇得腿軟,她可是連鬼屋探險都不敢玩的人呐!
“等等,請你不要走那麼快。”
南楚忍無可忍地捏起眉心,努力打起精神安撫:“一晚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哎呀,我能不能拉住你的手。”
說著她薄肩縮成一團,半個身子恨不得貼在對方身上。南楚其實也怕得要命,但她生於亂世,且南宮筠曾死在她手中,所以她已經學會掩飾恐懼了。
“我就在你身邊——”
“不夠嘛!”
下一刻,彼此肢體緊密相接。瑟瑟發抖的女郎令她理智全無,溫熱的十指不由分說地攏緊。
“你要知道,有時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我們先尋個落腳地。”
吳越腦海裡一片空白,麻木不堪地跟隨著前麵的腳步。
“若我們順利度過今晚,就可以成功晉級。”
耳畔急促的喘息聲乍起,南楚難得停住腳步,語帶溫柔地哄慰。
“好!”
吳越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儘量恢複如常。
“要不要進寺裡——”
南楚話音未落,吳越當即搖頭:“不不不,輕則聶小倩,重則黑山老妖啊!”
“這兩位朋友是誰?”
南楚一本正經的發問,驟令吳越轉移焦點,恐懼不知不覺釋緩:“你真可愛!”
沒頭沒尾的一句讚揚,遽得南楚瞬間麵紅耳赤。幸得夜色濃鬱,不然滾燙的臉龐怎麼遮掩。
子夜霧起,她們不能再亂逛了。
仰頭觀天,北鬥指路。
南楚一言不發地埋頭前行,“這邊!”
“咱們要去哪兒?”
彼時倉鳥儘落梧桐樹,白骨墳塋草淒淒,林深處赫然有間茅草屋。
“這裡有人家!”
“不不……”
吳越眸子忽暗,肉眼可見地萎靡。
“彆怕,我在呢!”
聽到南楚的回答,吳越勇氣倍增,低聲堅定到:“跟著你,我什麼都不怕。”
南楚身子一僵,繼而帶她穿過荊棘來到小屋前。
“我去瞧瞧,你在外麵多加小心。”
吳越鼻頭微酸,語澀喉哽:“我們一起——”
“不必,等我。”
南楚輕輕拍了拍她,然後警惕地攥拳推門。薄光瑩亮,兀自灑落暗室。仔細環視,她摸索著火石將殘燈點燃。
茅草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周遭寂靜,就連呼吸聲都會被放大。
屋外,吳越紋絲不動地等在原地。儘管整個人都快嚇得靈魂出竅了,但她仍堅定地守候對方。
南楚剛一出來,她便視線模糊地撲上去。
“你沒事就好,我差點擔心死了——”
南楚胸口劇烈起伏,眼底更是交織著複雜的情感。怔愣許久,忽然環抱住對方。
“我一直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