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急啊，出都出來了，還在乎這一兩分鐘嗎？”

這麼一想，大多數人選擇留下，隻有極少數人選擇回去。

然而有人剛走進去，地麵忽然劇烈晃動，隆隆作響。

下一秒，地動山搖。

房屋傾倒，橋梁斷裂，道路坍塌，通信中斷。

哀嚎聲，呼喊聲，驚恐嚇得尖叫聲，聲聲不絕與耳。

何為人間煉獄，這就是人間煉獄。

——

抗震救災指揮部的部長姓章，叫章欽遠。

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但他的書房還在亮著燈。

章太太從衛生間回來時路過書房，站在門前看著門縫外滲出來的光默默歎了口氣。

轉身去客廳接了杯溫水，推開書房的門。

“欽遠，喝點水。”

“阿蓮你怎麼過來了？快回房間睡覺吧。”章欽遠張嘴說完話才發現自己的嘴皮已經乾巴得不行。

他一忙起來精力異常集中就會忘記一些日常小事，就像此刻此時看見水杯才覺得渴了。

拿起咕嚕咕嚕灌下去後見妻子還在一旁，又繼續說道：“阿蓮你快去睡吧，不用擔心我，等我忙完就去睡。”

章太太看著他熬到眼白滿是血絲的眼睛就忍不住心疼：“你不睡我怎麼睡得下，還有你哪次不都說忙完這點就睡，一忙就是熬大半宿。”

“是我不好，一把年紀了還讓你如此操勞。”章欽遠看向一旁關心自己的妻子心中被愧疚和感動填滿。

他這些年一直到處忙，記不清多久沒陪家人度過完整的一天了。

甚至有幾次他好不容易擠出一點時間陪伴家人，但接到災情後又立馬返回指揮部。

抗震救災關乎太多人災區民群眾的性命，關乎太多個家庭的幸福，這種時候他彆無選擇，隻能舍小家為大家。

他也知道妻子委屈，既要照顧老人又要教育孩子，自己這個丈夫卻和隱形人一樣。

若是災情嚴重他需要前往災區視察，妻子和兒子還得提心吊膽擔心他遇到餘震出事。

“這些年，委屈你了。”章欽遠走近妻子身旁，輕輕摟著她那因生育和年老而走形的腰身。

他們兩人雖然都老夫老妻二三十年了，可真正相處在一起的時間可能不足五年。

章太太也不矯情客套，直接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知道就行，說這些可沒用，還不如來點實際的。”

章欽遠安撫道：“前天有新的安排下來，整個部門都陷入緊急備戰狀態。等我忙完這兩天確定真沒什麼事後，就把之前攢的假都休了，趁著兒子最近在家，下周帶你和兒子出去旅遊。”

“行，我和兒子等著，這可是你第十八次說要帶我們母子倆出去旅遊，兒子更是從小學等到了大學畢業，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能不能帶我們出去。”

“咳咳——”章欽遠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

他已經這麼多次爽約妻子和兒子了嗎？可自己完全沒有印象。

章太太看他那彆彆扭扭不好意思的樣子心中曾經的不滿也都散了。

她知道丈夫忙碌，他的工作關乎民眾安危，所以他再忙再不顧家這些年她都沒說什麼，反而好好地照顧老人和孩子，給了他亳無後顧之憂的大後方。

可如今兩邊老人都相繼去世，兒子也從一個小豆丁變成獨當一麵的男人，她怕再不多待一起，以後指不定哪天他們再也沒辦法待一起。

麵對妻子忽然惆悵的麵容，章欽遠以為她對他的話徹底失去了信任，連忙說道：“我保證，這是次休假是真的。”

然而，下一秒，一通緊急電話打進來，他所有的話又化為泡影。

“什麼！居然真的發生了！”章欽遠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表情肅穆：“我們一定把搶救生命作為首要任務，全力救援受災群眾！”

匆匆掛掉電話，章欽遠立即往外走，看見一旁的妻子才意識到現在是在家中，妻子還在身旁，他剛剛還答應妻子要休假……

但他隻是撇了一眼妻子，連解釋一句的時間都顧不得。

“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和兒子的驕傲。”

“愧了家，便不能再愧對國了。”沈梅白趁著丈夫換鞋時喊道。

掩上房門的一刹，她瞬間紅了眼眶。

下一瞬，兒子的房門打開，四目相對。

彼此都望出了對方極力隱藏的擔憂，但誰都沒再說什麼。

他們需要丈夫和父親，但另一處地方無數人在等著救援，無數家庭在等著丈夫和父親活著歸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