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薛家的仇人不是彆人,是這個拚了三代之力守護的皇權!
沒有人能護得了我,也沒有人能夠給我報仇!
薛煦麵上風平浪靜,隱蓋在衣袖之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皮膚裡。
***
夜間下起了冰雹,打得房頂劈啪作響,北風透過窗縫直往室內鑽,發出嗚咽悲鳴。
風津拿著根竹竿從門外進來,凍得搓手蹬腳,嘴裡不斷哈著熱氣:“公子,你要竹竿做什麼?這個煙大,而且燒起來四處迸火花,容易走火,我去給你燒盆炭火吧。”
方景宏站在床前,舉著油燈照向屋頂:“本公子何時畏過冷?”
“哦,那你要竹竿做什麼?”
“你不用管,”方景宏從他手裡拿過竹竿,“這段日子你去阿良那裡擠擠。”
風津“啊”了一聲,忽又想起什麼,吞吞吐吐說道:“公子,三師兄是個男人,而且大師兄脾氣好,長得也好,哦不對,大師兄也是男人。”
方景宏放下燈,斜眼打量他,不耐煩地道:“你想說什麼直接說。”
風津低頭看著桌上的油燈,不敢開口,但又怕他家公子誤入歧途,猶豫片刻決定冒死進諫:“我今日在大師兄那裡看到一本書,是關於男人和男人的。”
方景宏眉頭一緊,沒想到大師兄屋內竟然放那種書,看來他對子安心懷不軌。
風津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喜歡三師兄是嗎?”
“嗯。”方景宏挑眼看他,大方承認。
“可是三師兄是男人,他又不能生孩子,你怎麼能喜歡他呢?”風津激動地盯著他,恨不得掏出肺腑之心勸他懸崖勒馬。
“那正好,我也舍不得子安受那份辛苦。”
“公子……”
“行了,彆廢話。”方景宏朝他擺了擺手,“既然知道了就憋心裡。”
“可是公子,”風津說道,“你就算喜歡男人,也應該喜歡大師兄才對,大師兄性格好脾氣好,而且長得比神仙還好看。”
“你懂什麼?!大師兄就像天上的月亮,看看就行了,”方景宏舉著竹竿底端,對著房頂比試了一番,“但是子安不同,他是我要抓在手裡的明珠。”
“你以前給大師兄取字的時候還說他是璞玉,所以才叫懷瑾什麼……哦對,懷瑾握瑜。”
“嗯,誰知道他怎麼越長越不食人間煙火了。”方景宏挑好了地方,“離遠點。”
風津趕忙退開幾步。
方景宏一躍而起,竹棍捅穿屋頂,又一個橫劈,瓦塊紛紛掉落,摔成粉碎,頭頂也隨即出現一道長缺口,漫天風雪直往屋內灌。
完事,方景宏將竹竿扔給風津,拿了件大氅裹緊,邊往外走邊說:“記著毀屍滅跡。”
“哦。”風津被他不著調的行為震撼了,不就是想去三師兄那裡蹭床嘛,用得著這麼大陣仗?
說完他打了個哆嗦,屁顛屁顛出去借屋子了。
方景宏收了傘立在門外,敲了敲門:“子安,睡了嗎?”
正坐在床上調息的薛煦聽見聲音,走過去給他打開了門:“你來做什麼?”
“借宿。”方景宏進了屋快速合上房門,脫下大氅順手拋到衣架上,走到火盆旁烤著手,“我房頂被冰雹打壞了,住不了人,過來借宿,不會不歡迎吧?”
薛煦毫不客氣地回答:“不歡迎。”
“彆呀,你二師兄我雖然百無一用,不過還是能暖被窩的。”
“不需要。”
“那你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凍死,見死不救嗎?”
薛煦:“忍心。”
方景宏身上烤熱了,站起身,就在薛煦以為他要走,思慮著要不要留下他時,隻見他迅速靠了過來,以迅雷之勢彎腰抱起自己向著床的方向走去。
“你做什麼?”薛煦還沒反應過來,正欲掙紮,已經被他放到了床上。
他皺眉表示抗議。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方景宏脫去外衫,彎下腰撫摸著他額頭的疤痕,“彆皺眉,很明顯。”
薛煦伸手去拍他的手,被方景宏早有綢繆地抓住,薛煦沒抽動,另一隻手捏成拳揮去,同時送出一腳。
方景宏側身躲開,快速踢掉鞋子上了床,和他赤手空拳較量起來。
他閃躲的迅速,力氣又大,沒一會兒功夫,就抓住了薛煦的兩隻手固定在胸前。
“手怎麼這麼涼?”方景宏在上麵問道。
薛煦:“放開我。”
方景宏翻身躺到床上,拉過被子給薛煦蓋上,自己也鑽了進去:“生氣了?”
薛煦翻身背對著他,半晌後才回道:“沒有。”
方景宏無聲地笑了,往裡邊挪了挪:“扭過來,你這樣中間跑風。”
薛煦沒理他。
方景宏也側身貼著他,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不扭,我可抱著你了?”
“可以睡了嗎?”薛煦翻身躺平,語氣比外麵的寒風還冰冷。
“嗯,好夢。”方景宏也躺平,沒再亂動。
這次和上次情況不同,上次薛煦病疾複發,不想他在下麵守一夜,也沒多想,就讓他上來了。
但這段時間相處以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方景宏對他的關心有些過頭了,和大師兄對待師弟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可他又琢磨不出哪裡不同。
尋思了幾天,他正百思不得其解,這貨直接來霸占他的床,讓他一時說不上來的煩悶。
他閉眸遐思片刻,感受到身側溫熱的氣息,又覺莫名心安,還沒捋出個所以然,眼皮先開始打架了。
外側的方景宏躺的跟死屍一般,沒敢亂動,生怕被趕走。
這會兒聽見薛煦呼吸逐漸放緩,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乾嘛?”薛煦迷糊中問了一句,仿若囈語。
也許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習慣了方景宏的味道,隻是抽了下手,並沒有清醒過來。
“你身上涼,我給你暖暖,”方景宏翻過身,輕拍著他的胸口柔聲哄道,“睡吧。”
這是一個哄孩子睡覺的動作,薛煦當真“嗯”了一聲,沉沉睡了過去。
方景宏確定了,他不隻是生病的時候身上涼,平時也是,他又往薛煦身邊挨近了些。
翌日,薛煦之前在方景宏那裡拿的書都看完了,於是準備去重新換幾本。剛走到屋前,他就頓住了。
院中正在練劍的方景宏看到他停了下來:“換書嗎?怎麼不讓阿遠阿良來。”
薛煦瞪著他:“屋頂是被冰雹打壞的?”
方景宏早上起床就在薛煦那裡吃的早飯,然後練劍,並沒有過來查看昨晚的傑作,此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間啞然。
那道破洞太齊整了些,哪裡看也不像冰雹砸出來的。
“子安,你聽我解釋。”方景宏見人轉身就走,急忙跑過去解釋。
“好,你解釋。”
“額……”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方景宏還沒來得及編理由,隻好結巴著胡掰亂扯,“就是……昨晚下冰雹,然後……啊對,屋子裡漏水,我就想著用東西調整下瓦的位置,沒想到力量用大了,就給捅壞了。”
你編,你再編。
薛煦沒理他,徑直進了屋。
方景宏自然知曉他不信,但他早摸清了三師弟的尾巴骨,知道他心軟,於是接下來幾天各種死攪蠻纏,軟磨硬泡,裝乖賣可憐,都成功沒被趕出去。
“什麼時候修房頂?”薛煦無奈地問。
“問過師傅了,現在大雪封路,城裡沒有材料,也運不上來,得等到開春以後。”方景宏光明正大拉著他的手說。
“鬆手。”薛煦掙了一下沒掙脫。
“我睡覺不老實,會亂動,你拽著我,彆讓我掉下去。”
薛煦無奈地偏過頭,不想理他。等他睡熟後,方景宏又悄悄將他臉移地朝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