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低啞深沉的聲音滿含失望:“是我錯看你了。”
這一句話來得莫名,李映池沒有聽出其中情緒,他神情微怔。
良久,他嗤笑一聲:“少將軍莫不是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怎麼還想著管教起本世子來了,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周鴻煙沒再說話,李映池隻當他不敢頂嘴,並沒有在意。
那位性命垂危的爺爺總讓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最為他們擔心的始終是自己的親人。
他離開父母後,不知父母是否整日以淚洗麵,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這次幫助了人,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心情難得如此愉快。
希望今後,那位老爺爺,也能和自己的孫兒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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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至一半,周鴻煙突然下車,驚得車夫急忙勒馬。
“少將軍,您去哪啊!”
周鴻煙頭也不回,隻一股勁地往回走,車夫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映池眉頭微皺,不知這人在鬨什麼,心中暗想,難道今日他終於無法忍受自己了,以此表達不滿嗎?那是否說明他最近做得還不錯?
“莫要管他,直接回府。”
聽見小世子不耐煩地吩咐後,車夫急忙應好。
馬蹄踢踏聲重新響起,風雪中,一身單薄黑衣身材偉岸的男子與裝飾華麗的馬車背道而行。
行駛間,依稀可見馬車內的貴人身上突兀地蓋著件墨色披風。
當天晚上,守夜的侍衛發現少將軍臨近半夜才一身酒氣的回了王府。
隻不過沒有去春池院,而是回了之前的客房。
無人起疑,隻當小世子終於良心發作,把人放出了春池院。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小世子也未察覺出什麼異樣,內心感歎著周鴻煙終於聽了他一次話,說讓他滾出春池院就真滾了,隻可惜沒有真的住到下人房裡。
也罷,畢竟是個將軍,要麵子些也正常,他沒必要逼得那麼狠。
小世子搖了搖頭,暗想,任務雖然重要,但小命也要保護好。
隻有周鴻煙才知曉他今夜有多煎熬。
他跳下車後,先是去了那個小巷子中,想要去尋那個老爺爺,但可惜的是他並未尋到蹤跡。
夜深後風雪愈發大,視野也變得極為有限,他隻得作罷。
孤身一人坐在酒樓時,他想起這幾日與小世子相處的種種。
他內心似有冰火相容,兩不相讓,灼燒著他整個人,苦悶難言。
想起小世子睡著時的嬌憨可愛,想起小世子發脾氣時的驕矜模樣,想起小世子被他戲弄得眼尾泛紅的時刻。
又想到在剛剛馬車上小世子毫不在意的話語。
好似一個巴掌將他從夢中扇醒,隨即墜入深淵,將他之前的所有行為都襯得像個笑話。
酒一杯接著一杯,杯盞碰撞,聲音清脆又零碎。
月影映入酒裡,也醉得搖曳。
周鴻煙想起誰的眼睛,也是這樣清澈又醉人,總是含著些不自知的無辜誘人,像他的名字一樣,映著一池春意。
波光粼粼,卻若即若離,如同為他準備的一場海市蜃樓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