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鴻煙好言好語的哄了半天後,最終,這枚被大將軍夫人用來送給兒子當作定情信物的玉佩,還是留在了李映池身上。
因著軍隊近日便會啟程,作為新加入的一員,周鴻煙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準備與磨合,他並沒有再在三皇子府中多作停留。
與小世子稍作告彆後,他連聲招呼都不與林麒運打,就離開了。
殘陽如同餘燼消散在夜色逐漸濃鬱的天空中,星辰高懸於樹梢,燭火被來往奴仆燃起,照明了整個皇子府。
小世子身體稍弱,落了水便嚴重得不行,即使熬過了一夜高燒,仍是咳嗽個不行。
晚餐是林麒運親自監工做出的飯食。
因為擔心小世子的身體,往日那些花裡胡哨的菜樣都被撤了下去,特地做了些清粥小菜。
直到晚飯端上桌,林麒運才想起小世子無法視物,他手足無措了片刻,直到身旁管家輕聲提醒,“殿下,要不奴來伺候世子?”
“如何伺候?”
管家一噎,“自然是用勺小心翼翼地喂世子。”
這一句話讓林麒運瞬間醍醐灌頂,他立馬就拿著勺坐到了世子身邊。
雖說是第一次做這種伺候人的話,林麒運的模樣卻有些享受。這還是他頭一次體會到投喂小世子的快樂。
喂什麼,李映池便吃什麼。
漂亮的唇瓣乖乖含入白粥,然後慢慢咀嚼,周而複始地鼓起臉頰,白軟可愛得像個糯團子。
林麒運喂得越發起勁。
一個皇位繼承人竟如此卑微地給人喂飯,甚至樂在其中,要是被人看見,明日上朝多半要參他幾本。
吃過晚飯後,李映池靠在躺椅上,聽著三皇子府上的侍女給他念話本。這是他失明後少有的娛樂活動,隻需要閉上眼靜靜地聽就足以取樂。
劇情不算新穎,比不得他自己府上那些特地定製的話本,但好在這個侍女念得頗為投入,激情時刻抑揚頓挫,倒有些特彆。
他跟係統開玩笑說:“我這也算苦中作樂了。”
過了一會兒林麒運回來了,話本時間結束。隨之而來的,是那份太醫叮囑過一定要喝的藥。
被端上桌時那藥湯還熱氣騰騰,在空氣中散發出一股苦澀的草木味,難聞得緊。
李映池秀氣的眉頓時就皺了起來。
林麒運還未察覺,他舀了一勺藥湯,小心翼翼地吹涼後,靠近李映池唇邊,“來,該喝藥了。”
苦澀草木味湊近後威力翻倍,直衝入李映池的鼻腔,他翹鼻皺起,表情抗拒地往後仰頭。
“怎麼了?”林麒運還以為他不舒服,語氣緊張,“是身體覺得哪裡難受了?”
李映池眨了眨眼,猶豫道:“……我不想喝藥。”
林麒運愣了一下,隨後嘴角克製不住地翹起,“喝完藥,我給你準備了蜜餞。”
林麒運知道小世子可愛,但他沒想到會如此可愛。
這一點孩子氣的表現若是在從前,他一定會覺得難以忍受,可當他真正能觸碰到眼前人時,卻覺得如此惹人憐愛。
“太醫說了,吃了這藥眼睛會好得快些,也有助於你康複。”
他緩了緩,拿起一袋蜜餞放入李映池手中,“我不騙你,喝完了藥就可以吃。”
“特彆甜,吃了就不會覺得苦了。”
手中的袋子有些沉,好似分量不少,李映池咬了咬唇,“好。”
其實他從小就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的生病,是醫院的常客。
十幾年來,他喝過的藥也許比吃過的飯還多。每天的生活都一成不變,坐在房間裡,麵對著冰冷的白牆,麻木地吃著顏色各異的藥丸。
再苦的藥他都嘗過。
李映池微微啟唇,一口一口地喝入苦澀藥汁。
他真的不想再吃藥了。
一碗藥很快見底,林麒運眼含笑意,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小世子真棒,這麼快就喝完了。”
哄小孩似的,李映池最應付不來這樣的話,小臉忍不住泛上淡粉,透著藏不住的羞意。
林麒運放下碗,本想著拿手帕幫小世子擦拭一下唇瓣,可當視線落在李映池身上後,他動作僵住。
眼前的人小臉粉白,鼻梁挺翹,纖長睫毛在明亮燭火下朦朦朧朧,一舉一動都吸引著他的視線。
藥的苦味散去,四周漸漸暗香浮動,林麒運喉結滾動,忍不住問道:“藥真的很苦嗎?”
李映池不明所以,乖巧答道:“有些苦吧。”
下一刻,有些微涼的觸感落在嘴角,是林麒運擦拭掉了他嘴角的汙漬。
李映池抬眼,表情懵懂像是在問怎麼了。
林麒運克製地撤回身,俊臉通紅,聲音壓抑異常,“那我們遵守承諾,你現在可以吃蜜餞了。”
像是在掩飾什麼,林麒運動作很快地拿起一顆放到小世子嘴邊。
蜜餞入口,甜得發膩,李映池臉色不變,咽了下去。
“甜不甜?嘴裡還苦嗎?”
李映池搖了搖頭,聲音含糊,“很甜。”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在吃藥後嘗到甜味,李映池覺得,這比以前吃過的所有甜食都還要甜上許多倍。
“宿主喜歡吃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