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點消失了。
織田作之助眼看著高速移動的子彈朝著他的胸口方向飛來。
他的防彈衣早在之前的戰鬥中丟開,一旦胸口中彈,他必死無疑。
他和紀德的子彈是同時射出的,大概也會同時把他們兩個一起送進地獄裡。
雖然不承認,但織田作之助也明白,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
他殺人了,再也沒有繼續書寫小說的權利了。
——不是早就清楚地明白了嗎?
他放棄抵抗,異能力“天衣無縫”在不斷提醒著他幾秒後會發生的一切,那個躺在血泊中的自己。
——我好像又搞砸了。
在那一瞬間,織田作之助想了很多,曾經的過去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劃過。
[人類是為了拯救自己而活。在死前便會明白這一點。]
被撕掉結局的小說下冊,在撕毀的前幾頁上有著這樣一句話,那是主角對殺手說的話。
年少時織田作之助喜歡一本小說——《陰暗》,可他花了很多時間也找不到這本書的下冊。
直到他遇到一個作家,那個作家將下冊給了他,卻撕掉了下冊的結局。
記憶裡那個小說家對他說了什麼,在死亡的威脅下,織田作之助清晰地記起了小說家說的話:
讓這本書保持完美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來寫。
於是織田作之助決心成為一個小說家。
那人又說:寫書即是寫人。
於是織田作之助不再殺人。
不再殺人之後,織田作之助對這本書進行了無數次的閱讀和思考,其中每一句話都了然於心。
其中很多台詞也許沒有任何意義,僅僅隻是作為過渡和轉折的句子。
可在有些時候,它們卻又有自己的道理。
——那那個小說家是誰呢?
在子彈沒入胸膛前,織田作之助終於想了起來。
他叫夏目漱石。
是《陰暗》書麵上作者的名字。
梟鳥的長鳴聲在耳邊響起。
子彈沒入身體帶來的刺痛感並沒有從心口傳來。
織田作之助脫力往後倒去,麵朝天躺在地上。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自己的無力,他快到極限了。
但這一切都不算什麼,因為他撿回了一條命。
他沒有死。
紀德死了。
子彈貫穿了他的胸口,也貫穿了衣服,大量的血跡噴灑在牆麵上,他用一種和織田作之助相同的姿勢仰天倒下。
但不同的是,他已死去,靈魂也離開了。
他要去見他的部下了。
清冷的月光透過破損的玻璃花窗落在織田作之助的身上。
“真糟糕啊,我還活著。”
織田作之助仰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原本他以為自己能去看孩子們了,可是有神秘來客保下了他的那條賤命。
“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生命本身,想來孩子們也不想你這麼早就去找他們。”
清澈凜冽的男音仿佛在織田作之助腦子裡響起,將他有些混沌的大腦拉出迷茫。
原本在戰鬥中被破壞的半圓彩繪花窗開始振動,下一秒,整片玻璃窗轟然碎裂。
一身長袍,帶著兜帽,連眼睛都被布條蒙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出現在碎裂的玻璃窗前。
他的肩膀上站著一隻梟鳥,正用一人一鳥加起來唯一的一隻眼睛盯著他。
因為織田作之助作為黑手黨的本能,他瞬間開始觀察這個神秘男人的特點。
長袍看上去有些特殊,連同兜帽應該是一塊未曾剪裁的布料纏繞起來的,用腰間掛著工具的腰帶固定著。
雖然渾身上下隻有一塊布,但這塊布將這位來客包裹的嚴絲合縫,不露出任何一點肌膚。
相較於成年男性更纖細小巧的手也被兩個大小不同顏色不同的手套緊緊束縛著。
臉上的布條上有著詭異的花紋,未被布條覆蓋的眼睛下方,兩條特殊的花紋往下延展。
整個人肅穆而優雅,但卻又展現出了一些隨性,看上去應該是遠離人群,但被神明注視且憐愛著的修行者。
仿佛天上的皎皎月光,柔和又平靜。
“吾名為伊萊克拉克,是一個普通的先知,應了與某人的約定來到這裡。”
玉千葉頂著先知的殼子,努力忍住自己試圖去摸先汁兒腹肌的欲望,聲音平淡地說。
誰懂啊,這種變身自己推的感覺可真是太棒了嚶嚶嚶。
係統4313看不下去了:你推不是祭祭國王嗎?
玉千葉昂著頭,滿臉驕傲:我平等地愛著莊園裡的每一個人,智蟲giegie,聖誕沙匕,潘弟弟除外。
係統4313:那空巴哇呢?
玉千葉眼睛一橫:誰能不愛空巴哇!哪個女人能逃脫空巴哇?!不懂空巴哇的永彆了!(震聲)
當然,這都是一人一統的內心對話,外表的伊萊依舊是一副聖潔肅穆的模樣。
織田作之助恢複了些力氣,他捂住自己的肚子坐起來,眼睛有氣無力地闔著。
“我這樣的小人物,可不一定認識你的那位朋友。更何況還是讓她拜托你來到橫濱救下我這條一文不值的賤命。”
“我說過了,生命存在的意義在於生命本身。”
那位隻看那精巧的下巴就能推測大概是個美人的先知語氣不變。
“神明平等的對待每個人,作為他的先知,吾自然也是如此。”
“你說神?”織田作之助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神從來不曾注視過我們這些普通人,否則那些無辜的孩子怎麼會死?他們還那麼小,還沒有來得及去看看這個世界,就被炸彈帶走了生命!”
他的手捂著臉,這個堅毅的男人終於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