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根的故事講得很好,謝磐衷心感謝並且想用一把打折的錘頭當做賀禮,被婉拒了
接著又被賣水果的、養山羊、釀酒的分彆婉拒了刀,剪和秤
很好,遊戲是三無的,NPC是摳門的,那他這個玩家呢?是很賤的麼?
麵對這個連新手保護期和福利都沒有的三無遊戲,謝磐原諒不了一點
把拎在小拇指的剪刀和掛在脖子上的秤放回到積灰的‘博物館’,謝磐把打鐵師傅的錘子還給了他,忽視了對方像是在罵他的眼神
人圈隨著阿紮姆市集的太陽一樣散成了點,鐵具鋪子靠吃瓜聚起來的人流量就像被風吹散的沙子一樣翻臉不認人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不幸的家庭也各有各的家庭
謝磐給了自家鋪子裡的雇工一個‘你很可靠所以你先加油’的眼神,帶著自己的美色和花言巧語外出招搖一下
紮伊姆市集是羅托裡的平價商品一條街,多是蔬果肉酒和簡單調味品
謝磐的目標很明確,他是為了了解民情民意來的
但他的鼻子很靈敏,腳步很坦誠,甚至因為在遊戲裡和一幫子國際友人無障礙交流那麼久,高中文憑的他還很有自信
帶著這種自信,謝磐走進一家酒鋪子,開口就是
“來二兩!”
這是個背陽的走廊,陶缸擺在走廊最裡麵,地上還擺著七七八八幾個尖嘴瓶,醇香味簡直拐了十八個彎不止,老板大概就是那個靠著酒缸把酒缸襯托得很迷你的裹布大哥
大缸靠牆,牆上用可能是灰碳一樣的東西寫著羅托的文字,謝磐學曆低,遊戲齡也低,他看不懂,隻認得上麵的數字1和12
這個三無遊戲雖然是個國際版,但是隻給語音翻譯
謝磐隻好等待老板回應他
靠著酒缸連眼皮都不想掀的老板連飄進謝磐鼻子裡的酒香味都想收錢,覺得這個神經病耽誤了時間
謝磐好久沒當過上帝,一點也沒覺得被冒犯,還是那個保安隊吉祥物的樣子
“帥哥,我誠心要做您一單生意”
大哥終於舍得讓盤古劈開他那眼皮,不知是他看到了什麼,對生意都沒反應的虎背熊腰登時板正了
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讓他想起了他那些好姐姐們第一次看到他時信任的眼神
謝磐看著這個他幾乎疑心有老毛子血統的大哥朝他走來,忍著沒後退,鞋板子都要扣出一座拱橋來了
大哥的手搭上他的肩頸
“我哥今天去花園了,他不在。”
謝磐:……所以?
‘大哥’低下身體逼近他
“叫我美女。”
謝磐:我什麼大場麵沒見過
謝磐從善如流,眼睛眯成和嘴角微笑一樣的度數
“美女。”
“不好意思,是不是生意打擾你了。”
女老板手臂用力把人帶進了店裡幾分,指著牆上寫的字,“送上門的生意,我搶著要啊。自己看,想要多少?”
謝磐眼皮還是粘著,不覺得送上門的是生意
“我沒文化呢。”
女老板:……
女老板耐心拉滿,指著念了出來
“一細口瓶的酒,當12銀幣。”
嗬,好大的口氣!
丟身不算什麼,丟臉問題可大了,謝磐扛著肩頸上搭著的手臂,眼皮也不黏著了,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夠買
夠他傾家蕩產地買
不妥,不妥,謝磐這下曉得動他那個死腦筋了
隊長說過要他把他說過的話放在心裡
謝磐感覺就在這一秒,心跳的這兩下正好說的就是“禁酒”這倆字,而剩下的喝酒會導致的後果帶來的威脅謝磐覺得隻要不想,不足為懼
再兩秒後,謝磐頓時感覺自己的思想洗滌的很乾淨,無異味,無酒味
於是他輕輕合掌,就像唱詩班表演一樣開口了
“喔,原來我也沒錢呐。”
女老板也沒生氣,隻是手指劃了劃謝磐的下頜
“沒關係,寶石呢?”
“二兩結石。”
脖子被搔刮了一下
“珍貴的香料?”
“我三十七度的體香”
胳膊被捏了一下
“綢緞瓷器?”
“老師傅二十年的打鐵圍裙”
“……”
女老板嘴停下來了,手也停下來了,她盯著謝磐看了好幾秒,麵對那雙淡長眉下睜得大大的兩褶半黑眼睛,把本來就沒躍得多高的火氣咽了下去
算了,偉大的武士有言,誠實比英俊更值得表揚
人應該寬容,無關其他,退一萬步說,也是對自己鑒賞能力的肯定
上手捏了一把白但似乎有點缺水的臉,女老板轉身進了更深的地方
“小貝殼,你得慶幸今天是我做你的生意,我願意在一個英俊的男士身上花時間,畢竟我的哥哥一點兒也不欣賞像城牆一樣硬邦邦的男性。”
謝磐:以貌取人,he tui!
謝磐笑眯眯:“女士您眼光真好。”
要是在鳴翠春榭遇見你高低給你推銷出一套房
女老板很快就回來了,還帶著沙沙的紙卷摩擦聲音
謝磐微微歪頭看去。那是一堆卷得亂七八糟的紙莎草
老板娘拎起一片石板蓋在了大缸上,把那些紙莎草甩手在石板上,然後開始翻動
謝磐認不出那些紙張上的文字,和寫在牆壁上的東西一樣隻識得幾個數字,他心中有些琢磨
女老板終於在這團快成為垃圾的東西裡找到目標,把其他紙莎草掃落下去,鋪開手裡這張展示給謝磐看
“象牙、玳瑁、乳香、橄欖油、陶瓶……”
“如果你有這些,我也可以做主和你直接交換……但你得給我一個吻。”
女老板滿意且得意的目光在謝磐臉上打轉,非常開心自己遇到了一個很窮卻很上眼的白公民
黑白公民當然不好惹,但是窮嘛,總是要吃點虧的
雖說睡不到,但今天臉可以不用洗
謝磐沒有出聲,他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紙莎草上,似乎看到了某種佳釀的免單卷
女老板狐疑
“你看得懂?”
謝磐目光深邃得像個智者
“看不懂。”
女老板:……
謝磐蹲下身把它們一張張撿起來卷好,用雙臂環抱防止掉落,在女老板疑惑的打量中對她真誠點頭
“或許您很難相信,您這裡的酒香就像您的美一樣讓我承受不起。”
謝磐熟練地放屁
“你和佳釀放在一起,讓我舍棄那邊一哪邊都感覺到罪惡。”
“您我不配,酒買不起,垃圾我或許還可以替您捎個手。”
謝磐一隻手努力地抱住這一堆寶貝,傾斜著身體,方便另一隻手拿錢
兩枚銀幣放在石板上,謝磐真誠地握了握女老板的半掌,買兒子送爹地給出一個誠摯為您服務的王牌物業笑容
“謝謝姐姐。”
謝磐溜出二裡地
“姐姐再見。”
長年沉浸在酒香味的長廊安靜了片刻
“嘿”笑了一聲,女老板拈起那兩枚銀幣
“他太有意思了。”
“我好像好久沒有養奴隸了。”
艾泊看了看天色,晚得都不適合他的主人用留在鋪子裡做生意這樣的借口搪塞他了,他命令唯二的仆人準備好熱水,並且準備出發去把人找回來,發誓自己要是在主人身上聞到太過濃重的酒味,明天主人出門帶的錢彆說葡萄酒,就是一串葡萄也買不起
艾泊不知道多少次走這條主人尋回道路,路過鐵器鋪子的時候頭都沒有轉
直到有人叫住了他,是晚上會借關門的鐵鋪廊下做生意的手工藝人
“艾泊!這呢!你主人等你等得都快睡著了!”
然後是一陣善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