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百萬?不接。”禪院甚爾用一側肩膀夾著手機講話,手裡的鏟子不停歇地將雞蛋挨個翻麵。
“禪院,你是認真的嗎?你已經超過三個月沒有接單了。三個月!你應該記得我們這行超過三個月沒接單意味著什麼吧?”
手機裡傳來的孔時雨的語速有點快,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努力在說服了。
“唔?有三個月了嗎?不用在意,我的目標可是那些大單子。那些大客戶們可是不會介意這些的。”
“那好吧,至少給我留個起步價,你也不想總是被我打擾吧?”孔時雨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退一步挽留自己手頭最好用的這把刀。
短暫地思索了下,禪院甚爾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五千萬,超過五千萬的單子再來找我。”
“五千萬!你在開什麼——”
不等對方說完,甚爾已經利索地掛斷了電話。收起手機,他頗為感慨地低歎——
“已經三個月了嗎……”
——時間是世上最長也最無解的咒。
這是禪院甚爾經提醒發現自己已經超過三個月沒有殺人後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日子一天天的,一周周的,不知不覺中一年多就過去了。
在這一年多裡,他逐漸適應了另一種生活模式。
健康的、規律的、與他這樣的爛人完全不相襯的一種生活方式。
曾經的傷痛與苦難是那樣深重,他陷在深淵裡爬不出來。但時間如一股流水,它切切實實地協助他衝淡了心靈上痛苦的回憶。以致於今日再回首,那些記憶上的黑色變得那樣淺淡。他已經可以毫無芥蒂地陪小鬼席地坐在一起玩耍;也可以在小鬼的生日派對上麵不改色地吹滅蠟燭,吃掉蛋糕讓臭小鬼哇哇大哭……可以回憶的美好記憶多了很多,點點滴滴,在填補心口那處空洞。
他依舊是個好賭、懶得外出做正經工作、花錢大手大腳的爛人,本性上的惡劣傲慢半點沒有改變,但也有了一處能夠長久停留的地方。
端木瞳是個無可指摘的好人。
她意誌堅定,對事情進展的把控細節到令人發指。她沒有用強硬的手段逼迫他改變生活作息,而是采取了更為溫和的手段:留在餐桌上的香氣誘人的食物、清晨不吵鬨但卻無法被忽視的腳步聲、深夜客廳永遠亮著的一盞燈……她不會逼迫他去照顧自己的孩子,卻時不時發布巨額“懸賞”讓他自願接下各種陪玩、陪吃飯、帶出門散步的小任務。從一開始的彆扭到現在的坦然自若,嬰兒的記憶是短暫的,現如今的小惠看到他雖然還是時常炸毛,但卻也總愛依戀地挨蹭在他身邊……這些都是他從未曾設想,不,應該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