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五條悟也沒料到他滑跪得如此絲滑,然而他已經把話放下去了,隻能憤憤地住了嘴。
“可以說一下原因嗎?真誠。”夏油傑有些好奇地問道。
真誠輕笑一聲,不甚在意地說出了原因。
“也沒什麼,就是我上次把她們帶出禪院家時順手給大夫人下了個詛咒,這麼些年下來,她應該早就死了吧?沒了母親的庇護,零咒力的天與咒縛在禪院家是個什麼下場你們看看甚爾就知道了。況且父親大人因為我的緣故想必也會遷怒她們倆,我知道傑君你愛護小咒術師,應該不會送她們回去送死吧?”
夏油傑看著眼前這個除了膚色看上去與人類沒什麼區彆的咒靈,心中微妙的違和感與好奇心讓他開口問道:
“不僅僅是這樣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看咒靈把頭撇向一側不想說話,他立即命令道:“回答我,真誠。”
真誠微微皺起眉,卻因為主人的命令而不得不開口說實話:
“大夫人是殺死我的人,我給她下詛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吧?至於真希她們……嘖,好歹是我的妹妹,花費了那麼多心血和精力才把她們培養成現今的樣子,想要給她們找個好點的下家罷了。”
他的話在見到從隔間裡走出來的真希真依之後戛然而止,隻見倆個小女孩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半晌,真希才緩步走到他麵前,拔出腰間的長刀,高高舉過頭頂向他劈去——
最終,刀尖停頓在他的額前,見他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真希反轉刀刃在他頭頂狠狠敲了一下,“大哥你這個大笨蛋!”
大聲罵完摸著額頭竟莫名顯得有些委屈的咒靈,她氣鼓鼓地收回刀,轉身走到夏油傑的麵前。
“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嗎?”
見黑發青年有些迷惑的樣子,她挺起胸膛,不甚熟練地推銷著自己。
“你也知道我是零咒力的天與咒縛了,真誠說過,這應該是個很厲害的天賦。我現在就能夠祓除二級以下的咒靈,等我長大應該也不會比我那個堂兄差。怎麼樣?讓我跟在你身邊吧!我會儘全力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的。”
麵對努力展現出“我很有用”模樣的女孩,以及雖然表情畏懼卻也挨蹭著摸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看過來的另一個女孩,夏油傑錯眼間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當初的小惠,內心的某處柔軟被觸動,終究還是放棄了之前的打算。
“你們……唉,行吧。”
在五條悟“傑,你怎麼可以背叛我”的吵嚷聲以及兩個女孩的歡呼聲中,夏油傑揉了揉眉心,為肉眼可見的雞飛狗跳的未來感到頭疼。
****** ****** ****** ****** 我是夏油傑收養禪院姐妹的分割線 ****** ****** ****** ******
在禪院姐妹搬進他和悟的家中之後,確實如夏油傑所想那樣:大吵三天一頓,小吵天天不斷。
真依出乎意料地嘴毒,悟那個大少爺可半點受不得這個委屈,他也完全沒有成年人不能跟小孩計較的自覺,真希又是大姐頭的性格,自然毫無理由地偏袒自己的妹妹,三個人由拌嘴升級到大打出手往往也不超過三分鐘的時間。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左右為難。
兩個才十三歲打的女孩又怎麼是年齡差不多有她們加起來那麼大的成年男性的對手?尤其五條悟又不是個懂得動手分寸的家夥,雖然真希的實力在戰鬥中飛速進步著,可一再被召喚出來替真希治療之後,隱形真希推的真誠率先忍不住了。在再一次被夏油傑召喚出來替真希治療之後,他主動向夏油傑提出,願意為他提供谘詢建議,作為交換,夏油傑每天要將他放出來讓他去照顧真希倆姐妹。
“你會需要的,傑君。”咒靈那漆黑沒有眼白的杏眼直直地盯著他,與真希她們有七分相似的秀麗臉龐上充滿了篤定。“我出身禦三家,曾經是家主候選,又精通心理學,那些上層在想什麼我都知道,要如何讓他們上當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知道的,不是麼?”
那我命令你去執行這個任務不也是一樣的嘛?夏油傑不為所動,要說咒靈會為人類著想,他是半點不信,尤其眼前這個一個月之前還在他眼前把兩個跟真希她們同樣大小的小女孩轉變成了咒靈(雖然事後拷問出的結果真的是另一隻咒靈乾的,他不過是袖手旁觀),這種本身就是從死亡以及怨恨等負麵情緒中生出的東西從根子上就是惡的,他才不會把寶貴的小咒術師們交到他手上。
“被強迫著去做一件事和主動去做一件事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哪怕你的命令無法違背,我也可以消極怠工,拖到最後一刻完成任務,這樣所付出的代價,與我主動積極完成任務所花費的代價,是不一樣的吧?我想傑君你應該知道哪個才是最優解吧?”
少年明亮的聲線被刻意壓低後帶了一點夾子音,在這種時候莫名地帶了點誘導的意味。夏油傑不清楚這樣說話是不是真誠配合他的術式誘導他人行為而養成的下意識習慣,但他的確被這些話打動並認真地進行了思考,隻除了一點他還沒搞清楚。
“你為什麼對這倆個小女孩這麼關注呢?她們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嗎?回答我,真誠。”
“……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吧?”聞言,咒靈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的神色,似乎他自己也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迫於命令,他隻能一邊追溯自己的內心一邊回答,“如果你拒絕,我也隻能放任她們在這個父權社會裡碰得頭破血流了。”
“咒術界對女性咒術師的要求是完美,不僅要實力強大,還要外表美麗。但真希不是那樣能夠被他們把玩的美麗玩偶,她是凶獸。我本來以為她是另一個甚爾,但她有姐妹要守護,不是孤獨的野獸。”
似乎是想到了生前的事情,他虛垂下眼看向地麵,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開口。
“她不像我和甚爾,是一無所有的,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戒備。這樣是不行的,總有一天會被狠狠傷害。我本來想替她拿掉那個唯一的弱點,隻是……”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為什麼沒有動手呢?明明對於幼童他也並不存在憐憫,甚至可以讓枷場姐妹那樣的小女孩互相詛咒,所以為什麼隻是讓真人切斷了她們靈魂之間的聯係呢?是因為想到了自己和甚爾嗎?還是在真依身上看到了那個令人厭憎的‘自己’?
“也許你隻是下意識地想把她的弱點握在手裡吧?”他的主人比他更能看透他的卑劣本質,如此嘲諷他道。
“……或許吧。”他無所謂地點點頭,承認下這個猜測,“又或者,我隻是想找點事做。畢竟你收咒靈那個空間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一直待在裡麵太無聊了。”
回想起上次命令他幫硝子治療傷員,對傷員挑挑揀揀的,隻處理受傷半個小時以內的傷員,按傷口麵積計算咒力損耗,才幾十個人就散去身形躲回空間怎麼也不肯出來的情形,夏油傑隻想嗬嗬。
可去你的無聊吧!看著眼前咒靈那言不由衷卻死不承認的模樣,夏油傑又不自覺地想起甚爾逗弄小惠的樣子以及真希真依姐妹每次在他放出真誠時蹭過來彆彆扭扭地跟他說話的模樣……傲嬌是你們禪院家的隱性遺傳麼?要素太濃了啊喂!
既然已經確認了並沒有危險性,夏油傑最終還是同意了真誠提出的交易。
幾天之後,他就慶幸起自己此刻的決定。
你不能想象一個妹控能夠展現的廚力。在真誠接手了真希姐妹的日常起居之後,除了報銷的賬單多了一些,家中簡直煥然一新。他能夠靠著軟言好語迅速給禪院姐妹順好毛,並且能夠在五條悟又出言挑釁時頂回去並用言語下套讓其吃個不大不小的虧——是那種讓悟會跳腳又不會太過分以至於讓他出麵安撫的程度,分寸把握得極好。幾次軟釘子碰下來,記仇的悟喵就不再去主動招惹兩個小女孩,那些增加的開支與避免了打架節省下來的開銷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僅如此,真誠還會給倆個小女孩上課及布置作業,他每天出來以後,小孩們都有人帶了,他和悟也有了更多的獨處時間與空間(夏油傑後來才驚覺,也許這才是悟總愛去招惹倆個小孩子的主要原因)……總之,每個人都很滿意,包括他自己。
除此之外,真誠簡直就是針對咒術界上層的特攻。
也不是說他比悟還有自己聰明。而是他們不屑於去鑽研那些勾心鬥角,而禪院真誠在洞悉人心的險惡這塊簡直點滿了技能點。五條家的人給悟做報告時,他們不用再花費額外的時間與精力去做溝通,在旁聽了幾次他們充滿了試探、意味不明、跳躍極大的對話之後,他和悟放棄了去跟上他們的思路,不再浪費自己的腦細胞,隻是坐在一旁手拉手做他們的吉祥物,等真誠對線完畢回來彙報談判的結果即可。即節省了腦細胞,又可以甜甜蜜蜜地談戀愛,難道不香嗎?
發現許久沒有成果的大業似乎有了突破口,夏油傑很快樂。
有一說一,這種心眼多多的家夥站在自己這邊實在是省時省力。不過有這樣好用的腦子,僅僅用來照顧小孩子是不是太浪費了?
夏油傑如此想到——不要指望在高專時期就能夠指使咒靈打掃衛生以及出門拿快遞的家夥還能保留下多少節操。試探著將高層向他們提交的抗議書、禪院家完成任務後上交的報告轉交給真誠處理,發現他全部都能踩點完成之後。他又依次移交了星之子之家的各種申請批複、事務所的雜務報告……最後,就連五條家的文書也混在其中全都交給他處理了。
似乎是他壓榨得過分了,咒靈青白的臉上居然也能看到顯眼的黑眼圈。夏油傑小小地心虛了一下,而後果斷地把更多的文件丟了過去——沒辦法,摸魚實在是太爽了,而且人的身體還需要吃飯休息,咒靈它需要嗎!?給我007卷起來啊!(振聲)
所以當端木瞳帶著濃濃的黑眼圈前來找他,說是最近真誠總是出現在她的夢中,幽怨地盯著自己,害得她最近都沒睡好,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時,夏油傑他難得地心虛了。
沒有再繼續開發真誠的新功能,但目前的工作量也足夠他忙得無暇去搗亂了。
但真誠是那種自己獨自忍耐默默奉獻的人嗎?
——他不是。
於是某一天,當他拿著某份文件,跟他說那裡可能有三到四隻特級咒靈的時候,夏油傑也絲毫不感到意外。
特彆是當那隻藍色長發,長得跟人類很相似,除了身上布滿了縫合線的咒靈即將他吸收之時,真誠居然攔下了他,主動表示願意先將他的技能強化以後再讓他吸收——要知道,這種強化非常消耗咒力,真誠一般一天才能強化一隻。今天這場戰鬥,他已經幫忙強化了一隻大地咒靈,已經超出他的極限了,此時居然願意再度幫忙。莫非他們倆關係很差?
果不其然,藍發的咒靈抬頭看到真誠就是一頓冷嘲熱諷,而真誠也陰陽怪氣地懟了這隻名叫真人的咒靈好一頓。他甚至還跟夏油傑指點要怎麼磋磨它才能逼它進化出終極形態以及領域展開,每每當五條悟下手重了時他還能及時將它治療拉回來——可以說是兢兢業業了。
果然隻有宿敵才知道怎麼折磨對方麼?
五條悟也被它們感天動地的咒靈情給震驚到了,在聽著真誠向他們介紹這隻因為人類對人類的恐懼誕生的咒靈的累累劣跡以及對於枷場姐妹的作為之後,他差點沒能收住手將它祓除,還是夏油傑下意識地將其化成了一顆咒靈玉。隻是他也不願意將其吸收——哪怕它的能力再誘人,那玩弄人類的天性也令他有些擔心吃下去以後會不會沾染上什麼不好的東西。
糾結再三,兩人還是決定將其帶回去再做決定。結果在回去的路上,他們又遭到了一隻特級咒靈的偷襲,若不是夏油傑的咒靈玉向來貼身存放,差點就被它得手。隻是他們也沒抓住這隻擅於隱匿蹤跡的咒靈,在召喚了真誠之後,沉默半晌,在他的命令之下,真誠才不情願地說出了它的名字——花禦,一隻比起詛咒更接近於精靈的咒靈。
“花禦它救過我。”麵對夏油傑的質詢,真誠隻回答了這麼一句。
這就是真誠這隻咒靈令夏油傑感到奇怪的地方。愛恨太過鮮明,鮮活得不像咒靈。是不是術師死後化身的咒靈,都能這樣保留生前的愛恨呢?
“悟,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就詛咒我吧。”某天夜晚,他撫著戀人被汗水浸透的銀發如是說道,“若是能夠化為像真誠那樣的咒靈,倒也不錯。”
比起這個越來越令他生厭的世界,能夠保有對悟的愛意陪伴在他身邊,令他不再寂寞,也許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想都不要想!”銀發的咒術師反應出乎他意料的強烈,天空色的眼眸中那強烈的情感濃稠得簡直都要流淌出來。
他翻身將他壓在身下,雙手扼住他的脖子,力道重的讓他險些窒息。
“夏、油、傑,你給我記著,你要是敢隨便去死,老子就一邊上你的屍體一邊詛咒你,讓你的咒靈隻能看著自己的屍體跟老子做【愛】。”
“哎呀,這可真是……可怕的威脅。”他無奈地笑出聲來,眼淚因為呼吸困難而生理性地溢出,他艱難地伸出手懷抱住炸毛的大貓,輕柔地拍撫安慰著這隻受驚的大貓。
“我……隻是……開個玩笑。”
“……沒有下次。”
“嗯,不會了。”
“夏油哥哥,我大哥……禪院真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禪院真誠啊……他幫過我,但也試圖把我變成他的傀儡……怎麼說呢?是個……任性的混蛋吧?好孩子不要學他。”
“不會學那個笨蛋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