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迎麵而來。
工藤新一略微清醒了些頭腦，隻覺今早的陽光格外亮眼。
旁邊咖啡店飄來可可豆與麵包剛出爐的香氣。
隻是出門晚了一刻鐘，在街道上所看到的景象就與往日不同。行人的步履從容了些，穿著西裝的上班族要少了，大多是無需朝九晚五的太太們與老人。
沒有遇見向郵筒投遞信件的山橋先生，送牛奶的小哥早已結束工作，正在路邊休息。這個小鎮有自己的生活節奏，何時按下播放鍵與暫停鍵，每一個節拍都有精確到分的時間點。
看來今天又要被罰值日了。
幾乎預見遲到之後的懲罰，少年反而不著急了。三兩下解決口中叼著的麵包，拎著書包仿若閒庭散步。
踏過轉角的花店，向日葵與紫繡球開得正好，不遠處的公交站台正徐徐駛來一輛公交車。
就像平靜的湖麵被忽如其來的飛鳥驚動。
從車門裡飛下來一個淺金色頭發的女孩子，她就像是搞不清楚狀況一樣，茫然地四處張望。
想要奔跑的步伐因為確認不了方向，左左右右地來回晃動，像闖入未知領域的小兔，焦急地尋找出口。
“綾月同學？”
綾月芽衣今早出門匆匆忙忙的，連手機也沒帶就跑出家門。她昨天改稿改到太晚，生物鐘又沒調過來，忘了自己轉到帝丹高中後要比平常早起半個小時。
現在好了。
下了公交車該往哪走也不記得了。
想到開學第二天就要給同學和老師們留下遲到印象的少女，慌到都有點想哭出來。
“綾月同學？”
她又聽見那個聲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的夢到了今天早上還會繼續嗎？
“工、工藤同學？！”
工藤新一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加快步子向人走近。本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少女卻猝不及防地猛然轉身，他的手掌及時地停在半空，又收了回來。
“你是迷路了嗎？”
她好像看見了什麼救星，原本有些微微上挑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滿是星星的看著他。
似乎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工藤同學，你也睡晚了嗎？”
綾月芽衣一開口，就想把自己的嘴捂住。
怎麼回事。
這不是跟人暴露自己昨天熬夜了嗎。
芽衣同學你長點腦子！
“啊，昨天不小心看書看過頭了。”
工藤新一倒完全沒有介意，很坦然地說道。
“要一起走嗎？”
她忙不迭點頭，隨後又急慌慌補充一句。
“可以嗎？”
“恐怕不可以也很難。”
除非他們兩其中一個要逃課。
“也、也是。”
天呐。
她忍不住捏緊了細細的書包肩帶。
為什麼自己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少女乖巧的低著腦袋，跟在少年的後麵。像是跟在雞媽媽後麵的小雞崽，還是剛被啄過腦袋受了懲罰的那隻。
兩個人的步伐不能算慢。
但也稱不上快。
總之就像是平常上學那樣，在完全不趕的情況下。
“工藤同學，那個，你不用顧及我，可以走快一點的。”
“真是對不起，我好像要連累你遲到了。”
工藤新一差點忘了，他的新前座很乖來著。昨天玩個手機被自己逮住，都能慌神一下午。
“我本來就要遲到了。”
“跟你沒關係。”
他解釋完，看見那個迅速抬起的小腦袋，又很快低了下去。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可能有些冷冰冰的，不自然補充一句：
“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我們兩跑起來，也趕不上了。而且今天早上還是英語早讀……”
言下之意是，乾脆走慢點，逃過去算了。
“啊？”
“啊。”
綾月芽衣看向這個清風朗月的少年，有些驚訝他也會弄這些小聰明。不過轉念一想，也對，人都是國際大盜了，還會在乎什麼校規班規呀！
不愧是法外狂徒！
她又重重地點點頭。
這下輪到工藤無言了。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在拐帶新同學走上什麼歪路。
這種莫名其妙的負疚感是怎麼回事。
“你要是還不熟悉這邊的路線，趁現在可以記記路。其實很好記的。”
隻要你把頭抬起來多看看。
他對她害羞的程度又刷新了一個認知。
難怪下了公交車會不知道往哪走。
甚至都會讓人擔心她走在路上撞到什麼東西。
“好，好的。”
原本低下頭去的少女聽了人的話，又乖乖把頭抬起來。也不再走在人的後麵，而是稍稍向前，勉強算作同行了。
她把跑到前麵的頭發重新撚在耳後，露出了流暢又漂亮的側顏。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四處觀察著，但觀察的順序卻是亂七八糟，毫無頭緒。
可惜工藤新一並不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不然就不會再添一把火，牽著人的袖子，指著她往這一路上的標誌性建築看去。
綾月芽衣的身體都快要僵硬了，隻能機械地抬起步子，順著他微小的力道，明明是那樣小的力，卻像是不可抗拒的千鈞，推著她想再往人身邊走近一點。
“都記住了嗎？”
“萬一明天還是不記得，可以在路上找一找跟我們穿一樣校服的同學。”
工藤新一忽然想起人害羞的性格，要讓她去問彆人估計也不容易，就算跟著人家走……
算了，有點不放心。
“你可以給我發消息，打電話也行。”
“我把手機號發給你。”
手、手機號？！
隻是遲到就會有這種驚喜嗎！
“我，我今天早上忘記帶手機出門了嗚嗚嗚，現在收不到消息，要不工藤同學你把號碼寫在這裡，我回去一定把它背下來！”
“啊？”
“啊不是，我說的是記下來！”
她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專門記靈感的小本子，又用本子上附帶的，如食指般長度的小圓珠筆遞給對方。
少年有些意外她居然從口袋裡掏出個本子來，但想著人乖巧的樣子，估計是平常拿來記一些日常事項的本子，也不奇怪了。
“其實，工藤同學不用太擔心我的。”
“我要是帶了手機的話，會查導航的。”
綾月芽衣看著他低頭寫完最後一個數字，又把本子接了回來，稍稍補充道。
今天隻是個意外。
以後就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