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抬頭,說道:“我輕輕地看。”
鄧綏對劉隆的聰慧是知道的,但沒想到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還能說出解決的辦法,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欣慰來,笑著點頭應允。
劉隆拿到冊子翻開,白紙上的字比竹簡上的便於閱讀,寫的內容也多。劉隆納悶蔡倫不是已經發明了蔡侯紙,怎麼還有人用竹簡呢?
“母後,這個好,比竹簡好,為什麼還用竹簡呀?”劉隆發問。
鄧綏看劉隆一本正經地發問,伸手撫摸著他的頭,道:“隆兒知道紙張好在哪裡嗎?”
劉隆現在雖然能說話,但仍然控製不好口舌,語速一塊就容易嘴瓢,因而他說話稍慢而且多簡短。
“紙輕,好攜帶,能寫的字多,閱讀不累。”
鄧綏滿意地點點頭,給劉隆解釋道:“這紙張乃是郡國所供,質量好的紙張少且貴,質量稍差一些書寫不便,容易蟲蛀腐爛。竹子多而易得,竹簡不易腐敗,所以現在依然有人用竹簡。”
蔡倫改進了造紙術,用樹皮、破布、麻頭、舊魚網等低廉的材料製造紙張。價格確實低廉,但除了樹皮,像什麼破布、麻頭、舊魚網皆不能量產。
富豪之家不在意這些,舊了就扔。但窮人縫縫補補又三年,有塊破布說不定就做了補丁鞋麵,哪能隨便扔掉?量少,賣又賣不上錢。
劉隆疑惑了下,拜托發達的互聯網所賜,他雖然記不住造紙的步驟,但記得嫩竹子可以造紙。
於是,劉隆伸手將竹簡拉回來,拍著竹簡道:“這多,可造紙。”
鄧綏聞言低頭看去,她是知道造紙術的過程,但堅硬的竹子能造紙嗎?她不清楚。
“去請尚方令來。”鄧綏吩咐叫來懂造紙的人,尚方令蔡倫。
鄧綏摸了摸劉隆的頭,笑著轉頭對一直沒有說話的班昭說道:“大家,皇帝雖然年紀小,但瞧著極聰慧。大家,你可見過比皇帝更聰慧的人嗎?”
班昭自從劉隆進來,就一直不著痕跡地觀察他,聞言,頷首笑道:“我家諸子侄皆不如陛下。”
劉隆聞言望去,現在他知道此“大家”非彼“大姑”,而且也知道這人正是班昭。劉隆對班昭心情複雜,但他決不會讓《女戒》傳世。
沒過一會兒,蔡倫就過來,路上有人與他說了所為何事。他就一路思索來到章德殿。
待鄧綏問他時,蔡倫謹慎地回道:“啟稟陛下,可以一試,至於竹子堅硬,可以選擇未生葉或剛生葉的嫩竹子。臣聽聞,蜀中和三輔有食鐵獸以竹子為食,想必這竹子也不是那麼堅硬。”
聽到食鐵獸,劉隆驀地抬起頭,但他緊緊抓住亂飛的思緒,牢牢按在造紙術上,道:“蟲蛀,驅蟲藥。”
蔡倫知道這竹子造紙的想法是劉隆提出的,又聽他說驅蟲藥,思路突然開闊起來,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恨不得回去一一驗證。
這造紙術可是蔡倫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另一件讓他得意的事情就是他監製的兵器鋒利堅硬,遠超前人。
“奴婢心中有了計較,待回去一一試驗,多謝聖上提點。”蔡倫恭敬地朝劉隆施了一禮。
劉隆繃著臉點頭,道:“免禮。紙好。辦法多。”
蔡倫頷首道:“奴婢謹遵聖上教導。”
鄧綏見兩人像模像樣地一來一往,見他不再說話,遂對蔡倫笑道:“尚方令你下去吧,這造紙上的事情有工匠,你總覽全局,要以宮中皇帝的安危為要務。”
“是。”蔡倫恭謹道。
蔡倫退下後,鄧綏見劉隆乖巧安靜,不像彆的小孩哭鬨,亂弄東西,就揮手讓江平出去,留劉隆在身邊。
班昭對劉隆的表現頗為驚訝,讚道:“不料聖上竟然如此聰慧,天佑我朝,賜漢明君。”
漢代百官稱皇帝為陛下,如今陛下成為稱呼皇太後的專稱,再稱皇帝陛下恐有不妥,容易混亂。但隨著皇帝長大,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正式場合,直呼皇帝更是不尊。
剛才蔡倫用聖上稱呼皇帝,雖然聖上這個稱呼不常用,但從前有皇帝使用過,用它來稱呼皇帝以做區分,再合適不過。於是班昭也采用了這個稱呼。後來稱呼傳開,宮中上下並百官群臣都稱呼皇帝為聖上。
鄧綏聽班昭讚劉隆,笑容中略帶一絲得意。她叫宮女拿來九連環給劉隆玩,自己繼續和班昭討論事情。
說到正事,班昭的臉色變得鄭重,她朝鄧綏施了一禮。鄧綏忙起身扶她,班昭搖頭,仍堅持行禮道:“外麵在傳陛下對母家恩寵太過,陛下要當如何?”
確實恩寵太過,皇太後母兄鄧騭無領兵經驗,卻被委以三軍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