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秋冷不丁聽到背後的聲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崔經理站在那裡到底看了多久,又看透了多少,背上的冷汗都滲了出來。
在崔經理審視的目光下,他逼迫自己鎮定下來,小聲嘟囔道,“聽不懂呀。”
“那你在看什麼?”崔經理眯起了眼睛。
“這可是阿蘭·德龍啊!”聞秋臉頰染上了緋紅,花癡地比劃著,“這張臉超級帥的好不好!光看著就能吃下三大碗飯!要是我的老公也有那麼帥,我一定要為他免費生三個寶寶……”
崔經理瞥了眼屏幕上的帥臉,好笑地歎了口氣,“那你可以放心了,少爺他——”
忽然,他止住了話音,自知失言,幾乎是陰狠地瞪了聞秋一眼,吼道:“告訴你了多少次,不該問的彆問!”
聞秋被他突如其來的訓斥給嚇到了,又鵪鶉樣地低下了頭。崔經理悻悻地瞪了他兩眼,才拂袖而去。
原來是“少爺”,不是“老爺”,聞秋回味著剛才得到的情報,看來至少是個年輕的,而且長得還不錯……不,老或少、美或醜,都沒有任何區彆,他也是加害者。
看著崔經理摔上彆墅的大門,聞秋深吸了一口氣,背後的汗冷卻下來,渾身都開始發冷。剛才還是太大意了,以後必須加倍小心,絕對不能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接下來幾天,他的日常裡隻剩下了三件事——做菜、刷題、看電影。唯獨做最後一件事的時候他沒有什麼功利心,他從小喜歡電影,父親的公司還沒有破產的時候,他一直希望能考上戲劇學院,當個演員。
這是一門有閒錢和餘裕才能讀的學科,現在早就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幻想。然而每每沉浸在電影中時,他還是能獲得兩個小時的豁免權,短暫忘記生活中操蛋的一切。
他高中時的成績很好,一直是年級前三,隔了兩年再撿起以前的知識也不算困難。不過聞秋開始變得謹慎,拿到題目他總是心算一遍答案,然後在紙上寫下錯誤答案。
崔經理有時候過來,就看到他在那兒埋頭刷題,嘴巴裡嘰裡咕嚕念念有詞,腦門上都是汗。他拿起習題集一看,謔,十道裡能錯七道。
明明長了一副聰慧玲瓏的樣子,怎麼能這麼蠢呢?崔經理也真是納了悶了。
有一次聞秋不在,他從廢紙簍裡撿了一團草稿紙,展開來一看,果然解題過程也寫得亂七八糟,橫七豎八塗塗改改,完全錯誤的思路得到了完全錯誤的答案。
“乾嘛翻我的草稿紙啊……”聞秋去廚房吃完柿子回來,一邊在衣擺上擦水一邊嘟囔道。
“這道題我看你算了十遍都沒算對,真費勁。”崔經理笑道,“你就不會讀讀題麼,人家都給出了X的範圍……”
“不要你教。”聞秋紅著臉把草稿紙搶過來,又開始咬著鉛筆頭苦思冥想。
崔經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有時候——特彆是在他以為自己不被注視的時候——這個年輕人總是安靜如雪後的清晨,剔透的眼眸琉璃一樣,仿佛具有某種靈魂。
但是他也不是很在意,畢竟上麵那個容器裡裝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麵那個容器裡的東西。
“彆琢磨了。”崔經理扣了扣桌子,“醫生說你缺乏鍛煉,將來生產會很艱難。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出去走上兩小時。”
聞秋驚訝地抬起頭,眼睛裡滿是貨真價實的歡喜,“太好啦,一直呆在屋裡我快要憋死了!”
就這樣,他得到了出門的機會。然而聞秋很快失望了,因為能出行的範圍隻有彆墅區外的那個小公園,兩個保鏢對他寸步不離。他得到了一隻新手機,然而沒法上網,也隻能打通固定的幾個號碼。
但至少能出門是個好的開始,哪怕是像遛狗一樣被人看著。隻要繼續裝瘋賣傻,崔經理早晚會放鬆警惕,他一定一定要逃出去。
懷孕到了第三個月,他的孕反開始嚴重起來。作為極優性OMEGA,他對ALPHA信息素的需求非常大,而且格外挑剔。崔經理已經買來了市場上能買到的最好的ALPHA信息素補劑,然而他還是不適應。
他每天頭暈嗜睡、食欲不振,一次從樓梯下來竟然直直地向前栽去,幸虧身後的保鏢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才避免了慘劇發生。
事後聞秋在醫院躺了兩天,他的臉色很差,然而崔經理的臉色更差,抓著醫生問道:“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你說的那個進口人造信息素我都弄來了!”
醫生無奈道:“沒辦法,這個孩子八成也是極優性,所以必須要生父的信息素來安撫。說實在的,哪家的極優性OMEGA懷孕了不是好好供著,他這種情況的確也是少見……”
“一直缺乏的話會有什麼嚴重後果嗎?”
“那倒也不會,頂多是孕母受點罪,等孩子出生了讓父親照顧,也不用擔心缺乏信息素。”
崔經理點了點頭,陰著臉沒再說話。
聞秋這次昏倒連夫人那邊都驚動了,特地打電話過來詢問,話裡話外都是在怪罪他沒照顧好孕母。崔經理說了自己的難處,夫人就輕飄飄地丟下一句:“那你弄點少爺的信息素給他不就行了?”
嗬嗬,說得輕鬆,到時候要是被少爺發現了,或是主家的信息暴露了,還不是自己的鍋?
崔經理打量著病床上神情懨懨的小可憐兒,心裡來回拉扯:打從最開始他們就不準備讓孕母接觸到任何主家的信息,怕的就是遇到貪得無厭的糾纏。然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聞秋的品性倒是有了點把握——如果有朝一日能擺脫,這小家夥絕對溜得比兔子還快。
一種混雜著憐惜和同情的複雜心緒占了上風,崔經理抓著聞秋的胳膊塞進了被子裡,叮囑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聞秋陷在被子裡,大眼睛眨啊眨,長睫顫抖著,顯得楚楚動人:“我都昏倒了,老公會來看我嗎?”
“彆瞎想。”崔經理照例拍了下他的腦袋,然而這一次下手很輕,近乎一種對幼獸的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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