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坐在正屋中央,看著屋內新擺的一架紫檀銷金鮫紗屏風,霧一樣的扇麵上繡著群仙賀芒圖,針腳細密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她一麵感歎林府還是往日的富貴,一麵傷心自己夫家光景一日不如一日自己早已無法過回原先在林家的舒心日子,一想到如今這裡的女主人姓了賈,就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坐等了片刻,她心中的不舒服更甚,駕輕熟路地開始擺起長輩的譜子,對著底下人抱怨,
“長輩來了這麼久不出來相見,好大的架子,知道說是她自己沒規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家的家風出了問題。”
賈敏進來的時候,正趕上這一句,心中氣悶不過,但看在林霜是林如海的長輩,也強自咽了下去,笑著道,
“不知道是姑母來了,玉兒大病才好,這兩日還是有些困倦,難免多照看些。”
林霜眼皮子都不抬,硬生生受了賈敏的客套話,又晾了賈敏片刻,才說明來意。
“你生下姑娘這些年後,肚子始終沒動靜,如海敬重你,從來不提納妾室這樣的話。他父母去得早,如今家中沒個長輩主持大局,這樣的話他自己不好開口,你卻不該不自省反思。”
“妾室可以不找,但林家不可以後繼無人,你看是挑選人進屋,還是從彆人家裡過繼一個來。”
林霜神情倨傲,微微抬起下巴,擺足了長輩的架子,賈敏心中一堵,半晌說不出話來。
林黛玉聽了這一番話,心中騰然起了怒火,好大的譜敢跑來自己家裡撒野,明明知道父親不會同意收房裡人,又想出了過繼這樣的餿主意。
她家媳婦兒剛剛生下兒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將人塞過來當林家嫡子,好名正言順繼承林家這偌大的家業?
這算盤珠子打得隔著牆壁都能聽見叮當響了。
林黛玉穩了穩心神,在林霜咄咄逼人再次開口之前,抬腳進了門,眼淚珠子說來就來,淚眼婆娑地撲進賈敏懷裡,
“娘親不要過繼,娘親是不是不要玉兒了?”
過什麼繼,林家人還沒死絕呢。
賈敏心中一酸,連忙開口哄她,林霜不依不饒,
“姑娘終歸是姑娘,哪裡有兒子金貴,難道後頭將這所有東西都給個姑娘家繼承?”
她這話一出,算是觸到了賈敏的逆鱗,原先還想好言好語拒絕,如今登鼻子上臉貶低起自己的寶貝閨女來,賈敏看看倨傲的表姑母和自己懷中哭得梨花帶雨大病剛愈的林黛玉,當即變了臉色,將怒火都發了出來
“那就不勞煩姑母操這個心了。”
林霜被這一句話噎住,沒想到賈敏對她如此強硬,口中一鬆,已經是越發沒了規矩體統,
“我倒是想不操心,你這肚子倒是有點兒動靜啊!這都多少年了。。。。。。”
林黛玉看著外頭大夫急匆匆進了門,雙眼一翻,暈了過去,還抽了抽手指,將林霜的後半截更難聽的話嚇得縮了回去。
林霜呆愣愣地看著暈過去的林家小姑娘,心中有一瞬恐慌。
鬨成這個樣子她也不想,她知道林如海對賈敏和這個女兒的寶貝態度,所以隻敢趁著林如海出門來糾纏,若是真的將他剛剛大病初愈的女兒嚇出個三長兩短,她可擔待不起。
大夫一來就遇著這場麵,不用問為哪位把脈,自動來到了林黛玉身邊,忙亂了好一會兒才見小姑娘悠悠轉醒,氣若遊絲還在擔憂母親,叫大夫也給母親把把平安脈。
林霜見林黛玉無大恙,心中鬆了口氣,語氣又不自覺犯了酸,
“給她把脈做什麼,難道還能把出個喜脈?”
話音未落,大夫麵色凝重,轉而眉開眼笑,對著賈敏幾道喜,
“恭喜夫人,真是喜脈,已經有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