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默算了下他登上天台後的時間,一邊刻意用輕鬆地語氣說道。
“而且,你的學生證掉樓梯裡了哦。”
他指間夾著一張卡片晃動了一下,上麵貼著一張一寸照片,是灰發女孩麵對著鏡頭,神情平淡的正臉。
[小笠原花,日野女子大學商學部經濟學科一年級。]
……真的是她的名字,她什麼成了大學生了?
小笠原花懵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啊,那不是昨天她在執行一個潛入某個大學研究室的任務之前,從銀發姐姐那裡拿到的偽造身份嗎?
她下意識地順著學生卡抬高視線,和男人對上了目光。
萩原研二微微一笑。
“終於願意看我了嗎。哦呀?仔細一看,小姐有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呢。”
他半跪在地上,需要微微仰頭才能觸碰到女孩的目光,這個角度讓他的表情顯得格外真誠,從彆人口中說出會顯得輕浮的誇讚被他說出時卻好似全然出自真心,萩原研二直直地看著小笠原花的眼睛,像是要通過視線將寬慰的情緒傳遞過來。
“我有一位好友也是混血,他的眼睛顏色也很特彆,不過跟小姐這樣晶瑩剔透的感覺不一樣,想到以後可能看不見這麼漂亮的顏色可真是災難啊。”
小笠原花的鼻子動了動,男人身上還未完全散去的煙味被天台上的風一吹,飄散地彌漫在周圍。
是和琴酒類似,卻又完全不同的味道。
讓小笠原花一下子某次任務失敗之後,被大哥氣急敗壞地丟進小黑屋反省之前,對方說過的話。
“給我學會好好用你的嘴巴,如果再有下次被人從你的嘴裡套出了情報,我就直接連同你那不開竅的腦子一起打爛。”
隨後小笠原花在被半死不活地關了一周之後,剛出來就被丟給了當時還在日本的貝爾摩德,讓她學習說話的技巧。
而本來興致滿滿的貝爾摩德在見到格拉帕的短短幾個小時後之後就放棄了原本的打算,選擇了最簡單的教學方法——直接灌輸知識點。
“聽不懂的時候就閉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候就順著對方的話說,當發現對話中存在需要警惕的關鍵詞時,嗯,這個需要根據你當時的任務判斷,就不要說話,什麼都不想地盯著他看。”
“記住了嗎?記住了就走吧……等一下還有一點!千萬彆告訴任何人是我教的你。”
回憶結束,馬上迎來實戰環節。
小笠原花還在努力消化著貝爾摩德的教誨,就聽見麵前的警察向她拋出了一個問題——“小笠原同學能告訴我,交給你這個包的人讓你來這裡做什麼嗎?”
小笠原花:“……”
貝爾摩德老師救命,這屬於第二種情況還是第三種情況啊!
見她的反應,萩原研二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警覺地環顧了下四周,決定換個問法:“接下來的問題,你都隻需要用是或者否來回答我就好”
“——你知道包裡的東西是什麼嗎?”
小笠原花‘嗯’了一聲。
“交給你這個東西的人,你認識嗎?”
任務是銀發姐姐給的,但是來送炸彈的是個連代號都沒有的小角色,小笠原花發出一個否認的音節。
萩原研二壓低嗓音,在心中將罪犯這一連串的設置中對警察毫不掩飾的惡意串聯了起來,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那個人有沒有說過,讓你把包親手交給警察,否則就會立刻引爆炸彈?”
小笠原花精神一振。
這次一定沒錯,是貝爾摩德教給她的第三種!
於是她緊抿著嘴唇,放慢了呼吸,一言不發地盯著男人的眼睛。
刺目的烈日被雲掩住了熱度,淺淺的餘光穿過雲層照在女孩透亮的瞳孔中,隨著風的波動,仿佛閃爍著的點點淚光。
脆弱得像是琉璃一觸即碎,卻又有著透明的、一望見底的純粹。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氣,這位隸屬警視廳警備部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的小隊長已經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他伸出手,溫熱的掌心在女孩緊張的目光中,緩緩落在了她的頭頂。
“彆怕,沒關係的,照他說的做就好。”
女孩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十分害怕,卻又不願親手將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交給警察,因為知道在自己獲救之後,可能會有另一個人代替著死去。
真是個很勇敢的女孩。
萩原研二在心裡暗歎道。
但這並不是她應該背負的東西。
萩原研二再一次抓住了包的背帶,這次他成功地將東西挪到了自己的懷裡,他對著表情怔愣的小笠原花眨了眨眼。
“放心,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