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信封好看的字 可憐的保國 努力……(2 / 2)

傅安欣笑:“好,乾脆,以後的信,你都替姐姐寄算了。”

“中。”年年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什麼特彆高興,都走到門外了,又回頭對著安欣大大地笑了一個,“你寫好就喊我,就隔著個家廟,隻要我擱家,你喊一聲我就聽見了。”

“行,那就這樣說定了。”安欣擺擺手,笑著看小孩兒離開。

年年心花怒放地和保山一起離開三奶奶家,準備去劉家找人。

說實話,年年和保山一想到要對上柴小醜,都有點……

不是慫,因為兩個人都不怕柴小醜,就是不想看見她,更不想跟她纏磨著說半天。

走到家廟門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保山說:“要不咱不去他家,就擱大門外喊他吧。”

年年忙不迭的點頭:“中中中。”

兩個人來到劉家大門外,保山先喊:“保國,你擱家咧沒?出來耍唄。”

“他沒擱家,他死了,埋了,漚爛了。”裡麵傳來柴小醜尖細刻薄的聲音,“敢確我,確大人,不想看孩兒不想乾活,一會兒他伯回來我要是不叫打死他,我就不是人。”

“你本來就不是人,你是黃世仁他媽,是惡毒地主婆。走。”年年對著院子使勁叫了一嗓子,拉著保山就跑。

柴小醜這麼說,保國應該是不在家,就算在,柴小醜現在這樣,也不可能讓保國出來。

年年剛罵那一嗓子聲音太大,田素秋就算再惡心柴小醜,柴小醜的年齡和輩分在哪裡放著,田素秋也不會允許自家孩子在公開場合罵她,年年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害怕田素秋聽見出來修理他,拉著保山跑得飛快。

兩個人一直向西,跑到路口那片小樹林,保山拉住年年,往北一指:“保國。”

年年也已經看見了,保國右手甩著根樹枝,左手往嘴裡塞著什麼,在小樹林裡晃蕩。

兩個人喊著保國的名字跑過去。

保國看到兩個人,靠著一棵樹站在那裡,不停地吸鼻子。

年年跑到保國跟前,看著他凍得發青的臉,問:“鎮冷,你擱這兒乾啥?”

保國苦巴著臉反問:“那我去哪兒?”

保山問:“您伯又打你了?”

“沒。”保國搖頭,“我叫俺奶奶拉到家的時候,他上工了,這兒還沒下工。”

年年和保山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問:“太陽快落了,一會兒就下工了,你咋弄?”

保國袖子在鼻子上擦了一把:“不知,反正我不回家,不中就擱這兒叫凍死去球。”

保山說:“你叫您奶奶逮住的時候,沒跟她說點好話?”

“沒,”保國說,“說也沒用,她就是個禍害精,光好看著彆人挨打彆人倒黴。

我回到家,背著增國,看著四國,還剝著蜀黍,她也沒饒過我,一直厥,還擰我,說今兒不叫俺伯打死我她就不算人。

反正咋都得挨打,我給增國他倆一撂就跑出來了,美一會兒是一會兒,今兒要是真叫打死我也不算老虧了。”

保山看年年:“就他伯那屌形,他奶奶轟的狠了,他可真敢給保國打死。”

保國說:“所以我乾脆跑出來耍,要是死了,就沒法耍了。”

年年有點抓狂:“保國,你不想法不挨打,去想死?”

保國說:“我想啥都沒用,俺奶奶是孬孫貨,俺爺跟死鱉樣,啥都不管,俺伯就聽俺奶奶的,俺倆哥也不會跟您哥您姐樣,您媽打你的時候替你擋著,我有啥法?”

保山想了想,說:“要不,你跑吧。”

保國問:“跑那兒?咱這幾個村兒的人都是親戚,我跑出去最多到明兒,就叫送回來了。

再遠點,我誰都不認識,沒錢,也沒糧票,我也不會要飯,最後還是叫餓死。”

年年一想,保國說的還真是。

正好一陣風過來,塵土卷著樹葉,刮了三個人滿頭滿臉。

年年煩躁地看了一圈,想找個背風處坐下慢慢幫保國想個長遠的辦法,卻發現這裡根本就沒有一處背風的地方。

他拉拉保山:“這兒太刮慌了,路上過的人也老多,咱去找個人少還背風的地方吧。”

“那邊那個大坑,”保山指了指西北方向,“那個大坑跟俺家東邊那個差不多,特彆深,還離路遠,不會叫人看見咱。”

“走。”年年拉了一把保國,帶頭跑了起來。

今天是東南風。

這個大坑位於柿林和柴垛之間,坑裡生長著各種雜樹,白楊最多。

這裡的地勢東高西低。大坑東邊靠路這一麵坑底較高,坑壁很陡,幾乎是豎直的,今天正好背風;坑的西南麵最深,但因為地勢關係,坑壁整個比東麵低,坡度也比較緩和,陽光從那邊斜著進來,落在大坑東半部,視覺上,東邊的角落很暖和。

三個人站在坑邊伸頭往下看了看,年年指了指大坑東北角:“就那兒,走。”

都是從小在各種坑裡、溝裡玩大的,上樹爬牆如履平地,對著那麵幾乎九十度的坑壁沒什麼感覺,三個人乍著胳膊保持平衡,一溜煙就衝到了坑底。

剛剛經曆過冬天好幾場大雪,坑裡地麵的土層蓬鬆柔軟,三個人找了個白楊樹最稀的地方,靠著坑壁坐下。

保國蜷縮起身體,胳膊摟著自己的膝蓋,茫然地看著遠處。

年年看保山:你想到法了沒?

保山哭喪著臉搖了要搖頭,因為冷,也蜷縮起了身體。

太陽已經變成了溫暖的橙紅,透過樹梢照在他們身上,風卷著塵土從上方掠過,刮向遠處的田野。

年年發愁地歎了口氣,緊了緊棉襖,抱起兩隻胳膊,把臉埋在兩臂間取暖。

三個沐浴在夕陽中的少年,遠看像一幅畫,近看,衣裳逢著補丁,頭發亂糟糟的,三張臉一張比一張苦大仇深,根本就是三個三天沒要到半個乾饃的要飯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