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 闖禍了(捉蟲) 挨打了 ……(2 / 2)

劉老三還是那副帶笑的臉:“年年,哎呦,大爺都跟你商量半天了,你趕緊給我說說吧,黃昏鎮冷,保國擱外頭要是凍出毛病咋弄?”

田素秋終於被風調抱得動不了了,衝風調吼、威脅再不鬆手就連她一起打也沒用,風調就是不撒手。

雨順從後麵抱著年年,不停地說好話:“媽,媽,你都打這麼多下了,孩兒也知錯了,彆打了。”

田素秋鬆手。

年年坐在了地上,雨順慌忙去拉他。

田素秋把鞋子扔地上,邊穿邊伸手指著年年的臉說:“老好擱外頭耍,黑也不想回家是吧?今兒我叫你擱外頭耍個夠。”

她臉一寒:“風調雨順,都跟我回家。”

風調和雨順肉著不肯走。

田素秋不說話,眯眼看著她倆。

風調和雨順慫了,偷瞄著年年,一點一點往家挪。

劉老三陪著笑看田素秋:“那個,誰,素秋,你說說年年,叫他說一下俺保國……”

“嗬……”田素秋冷笑一聲,看都沒看劉老三,轉身走人。

“砰。”大門被關上。

“哐啷。”門柵也被插上了。

“唉,素秋這脾氣可真是……”劉老三訕訕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年年衝劉老三翻了個白眼,跟著吐了口氣,捂著屁股往門樓下挪了挪。

“嗬嗬嗬,年年,您媽不要你了,你獨個兒擱街上睡吧。”葛美芬和幾個剛才一起提著燈籠去找他的嬸子嫂子笑著逗年年。

“睡唄,成天擱家睡,今兒擱街上睡,說不定可美咧。”田素秋不在,年年就啥都不怕,他瞬間恢複了平日的皮實,嬉皮笑臉地還嘴,好像剛才被扒光了屁股挨打的不是他。

“中,那你睡吧,俺都走了。”

嬸嬸嫂子們說笑著結伴散去,隻剩下柴小醜和劉老三。

“年年……”劉老三再次開口,不過還沒說完,劉建國、劉二國幾個跑了過來。

劉建國不看劉老三和柴小醜,提著燈籠徑直往西跑。

劉二國邊跑邊對劉老三說:“保國擱六隊往柴垛去的那個大坑裡咧,俺去找他。”

年年楞了一下,幾步跑到街中間,衝著井台那邊喊:“保山,你給保國賣了?你咋鎮沒種咧?”

保山沒回應。

劉老三嘿嘿笑:“看看,你不說,有人說。”

“等一會兒建國給他找回來,你就往死裡打,要不他以後還敢跑。”柴小醜看著西麵,狠巴巴地說。

劉老三沒說話,眼睛看著西邊,晃晃悠悠往家走,柴小醜數落著保國平日的諸多不是,不滿地跟在他身後。

王保山他大哥王保民提著燈籠走過來,把一個報紙包遞給年年:“燒餅,俺伯叫給你拿咧,吃吧。”

年年一下覺得餓的不行,他揭開報紙,拿出個還帶點熱乎氣的燒餅,使勁咬了一口,問:“一會兒您回家,不會再打保山一頓吧?”

保民說:“俺伯都是一頓打夠,不好秋後算賬。”

年年不懂秋後算賬啥意思,但從保民的語氣裡能聽明白保國不會再挨一頓了,他放了心,吃著燒餅對保民說:“保山俺倆不是故意的,俺倆不知咋睡著了。”

保民嗬嗬笑:“偷偷教你一招,彆跟彆人說:下回要是再睡著,乾脆睡到第二個清早,那就不會挨打了,回來沒準兒還能吃頓好飯咧。”

“唵?”年年叼著燒餅看保民。

保民還沒來得及替年年釋疑,傅安欣抱著個包裹從西麵走了過來。

保民喊了聲安欣姐。

“保民。”傅安欣淺笑回應,同時打開懷裡的包裹,露出裡麵軍綠色的大衣,“太冷了,奶奶讓我給年年拿個……”

“年年,凍孬了吧?”南邊過道裡出來的人影打斷了傅安欣的話,是剛剛離開的一個嫂子。

年年扭頭,喊了聲三嫂。

三嫂所在的家族很大,也姓祁,但和祁長壽這一族並沒有血緣關係,就是普通的鄉親鄰居。

這一族祁姓全部住在南街,三嫂家的莊子和劉老三家背靠背,共用一堵後院牆。

三嫂比祁長壽和田素秋還要大幾歲,他們那一族人丁旺,幾代積累下來,在那一族祁姓人麵前,祁年年的輩分就上去了。

三嫂看到傅安欣和王保民,拘謹地笑著說:“天冷,我給年年拿個棉襖。”

“呃,我這個也是棉襖,這個更大些。”傅安欣和三嫂不熟,語氣很客氣。

“穿我這個吧。”三嫂說,“他身上都是土,你那個太乾淨,年年穿著可能都不敢往門台上坐。”

“嗯?”傅安欣看年年。

“我穿三嫂這個。”年年伸手,三嫂把補丁摞補丁的大破棉襖幫他套上。

又是一陣風,幾個人都背轉身躲避塵土。

保民說:“老冷,咱都走吧,長壽大伯跟春來他們差不多也該回來了,他們會勸長壽大大,叫年年回家。”

“那中。”三嫂點點頭,戳了年年腦門一下,“叫你淘力,再凍會兒吧。”

說完,笑嘻嘻地走了。

“你等著吧,倆燒餅吃完,您伯跟您哥估計就回來了。”王保民笑著對年年說完,又對傅安欣說,“姐,咱也走吧,半夜了。”

傅安欣點頭:“好。”

保民也走了。

此時街上除了年年和傅安欣,已經沒有其他人。

傅安欣看看安靜的街道,猶豫了一下,沒動,雨順留下的燈籠掛在大門上,她看到裡麵的蠟燭隻剩下很短一點。

年年又咬了一口燒餅,對傅安欣說:“姐姐,你也走吧,街上老冷。”

傅安欣指了下燈籠,問:“馬上就滅了,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年年抬頭看了一眼燈籠,奇怪:“滅了就是黑點,怕啥?”

傅安欣看了眼天空,深呼吸一口,衝年年擺手:“那,明天見。”

“呼——”看著傅安欣走進三奶奶家的大門,年年大大吐了一口氣,坐在門台上,開始專心吃燒餅。

田素秋也不好秋後算賬,他今天這一關已經過去了。

幾分鐘後,西頭鬨哄哄地過來一群人,所有都拿著下井的東西,麻繩,糞耙,糞叉,最多的是桶。

這是菜園下井的那波人。

春來大老遠看到自家門口,就跑了起來,到了跟前,他抱著年年轉了兩圈,放下,又給年年來了個腦瓜崩:“差點給咱伯咱媽嚇死,你咋鎮氣人咧孩兒?”

年年嘿嘿笑。

祁長壽跟著過來,歪著頭看了年年一會兒,解開自己的棉襖,把他摟在懷裡,蹭蹭額頭:“沒事就中孩兒,您媽脾氣急,下回可彆這樣嚇她了。”

“我沒,我,我就是不知,咋,睡著了。”

剛剛一直覺得自己有點冤的年年,突然一下愧疚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