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簡元響離家過了四五天,簡白荷在家裡也鬱悶了四五天。
清晨,起了一些霧,露水從枝頭飽滿的黑色果子上墜落,沁人心脾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
簡白荷很中意的那隻,下雙黃蛋的母雞也被她冷落了,在過道咯咯咯的直叫,啄一些樹上掉落的葉子玩。
簡白荷對食物的擺盤、身邊人的穿著打扮要求更高了,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想要求院子外的樹掉葉子也成雙成對的掉。
期間她拒絕出門,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連簡夫人都叫不動她,隻好任由她。
直到閨中密友熱情邀約她去看蹴鞠,實際上她們都認為蹴鞠沒什麼好看的。但自己穿的漂漂亮亮,優雅地往那一坐,吃著水果談著笑話,順便嘲笑一下場上男人跑的滿頭大汗,袒胸露背時,就格外的有趣了。
姐妹表示,簡白荷一定不能錯過這樣的好戲。
在她的頻繁騷擾下,簡白荷終於答應動身,在這個清晨坐馬車趕往蹴鞠場地。到了才知道是郡主的三弟弟,和太傅的長子分彆領隊,勝者的獎勵是這個場地一年的使用權。
這個和簡白荷關係不大,她隻是瞥了兩眼,發覺比賽的都是十五六歲,比她小的少年。
比她小,那沒什麼好看的了。
簡白荷毫無興趣上了旁邊的小樓,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妙齡少女,歡聲笑語,像是進入了仙境,種種香粉味,融合成了豔麗的女兒脂粉味道。
簡白荷在這群少女中,也屬於年齡稍大……不,很大的那類,連她的密友秦照水也比她小一歲。
她一進來,秦照水就瞧見她了,高呼道:“小荷,快到這裡坐!”
簡白荷視線投過去,發現這一桌坐著四五個少女加上秦照水,即使明顯顯得擁擠,還是沒有人想要挪一挪的意思,不斷交頭接耳。
簡白荷坐到中間,深切的感覺到自己和她們已經不是一批人了,她屬於上個季節的,這些少女們則是應季的花,心裡有點挫敗。
秦照水是大理寺少卿的小女兒,長的美豔動人,眉心還點著新潮的花瓣印記,手裡拿著一把繡著燕子的圓扇,用扇子捂著嘴和簡白荷介紹。
“這是整座樓,最好的觀賞位置,等會他們打赤膊,從這裡肯定是看的最清楚的。”
簡白荷:“……”
周圍的少女們也捂著嘴,嘿嘿地笑起來。
簡白荷撿起盤子內的橘子開始剝橘子,仔仔細細的,把白色的紋路都分離出來,秦照水不滿她的消極,嚷嚷起來:“你怎麼不看呢?這樣怎麼物色個好男人?”
簡白荷眼皮一跳,塞進去橘子堵住她的嘴,她覺得秦照水好不要臉,對著一群小兩歲的弟弟挑挑揀揀。
不過她不是那樣直白的人,便委婉地道:“這些年紀都太小,不適合咱們。”
秦照水不以為恥,“年紀小怕什麼,中用就行了。”
簡白荷閒著沒事,就把剩下的橘子都喂進她嘴裡。
這時候樓下出現了一群少年,其中一個長的十分勾人,很有張揚氣息,穿了一身銀色,站著仿佛一張緊繃的弓,表情也很拽。
簡白荷眼力好,“哦,這個是郡主弟弟吧,三年前見過他,那時候還是個小胖子。”
秦照水懊惱:“你說這樣掃性的話,我都沒法看他的臉啦!”
因著他的出現,樓裡的少女們一股腦的湊近了窗戶看他,樓下的少年也察覺到了,嘴角上揚,像是沾沾自喜,又努力克製。
沒過多久,他居然被其他少年給慫恿上了樓,站在台階上裝酷,他故作雲淡風輕道:“我若是贏了,拿獎錢來給大家買絹花。”
少女們紛紛對他露出愛慕和欽佩的眼神,嘰嘰喳喳同他說話。
在這樣的氣氛裡,這位少年很快就飄飄然了,臉上高冷的神情幾乎維持不住,直到被不耐煩的同伴叫下去蹴鞠。
他一離開,剛才還愛慕他的少女們嘻嘻笑起來,肆無忌憚議論道:“錢三公子到底不如他哥哥大方,上回他哥哥包了雲計任我們挑選呢。”
“錢三公子呀,長的倒是不錯,就是出汗也太滲人了,和水牛一樣,上回一場下來,流的汗都夠澆十畝良田了。”
“胡說八道,水牛才不出汗。”
“他哥哥倒是不出汗,就是腋下有點臭,用很多香粉都遮不住。”
簡白荷聽著大家對蹴鞠的少年一個一個的點評,也很快沉浸在肆意妄為的氣氛裡。
過了好些時間,錢三公子果真贏了,被簇擁著再次上了樓,豪氣表示帶大家去選絹花。
簡白荷這次真忍不住了,抓住比錢三公子大兩歲的秦照水,她目光裡的躍躍欲試已經說明了一切,“我們就不要去了吧?”
秦照水堅定的掙紮起來,“要去!”
有幾個少年已經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竊竊私語,“那個穿杏色的妹妹,是誰家的?”
簡白荷今日穿的是杏色玉緞交領右衽,半挽著頭發,中間點綴流蘇,她挽得乾淨利落,不像是更小的少女們愛更多的披著頭發,身段曼妙,讓這些少年無所適從。
詢問了一圈,都不知道是誰,這些少年也就隻好先存著疑問。簡白荷也被秦照水拉著,強行混進去買絹花。
從蹴鞠的地點,大家各自上車,一起到了城內的鋪子下車,小鳥一樣飛進去。
絹花不貴,很快就挑選好了,然而錢三公子開始和少女們詢問簡白荷是誰,他很奇異的覺得簡白荷十分眼熟,但到底是誰家的,他想不起來了,畢竟認識的少女太多了。
有少女說:“你不知道?那是簡大娘子呀。”
少年們傻眼了,依然存有一分希望,“哪個簡大娘子?”
少女們戴著絹花,狠狠嘲笑起來這些人腦子愚鈍,“還有彆的簡大娘子嗎?就是簡財主的女兒,孫敘將軍都爭著要入贅的那個大娘子。”
錢三公子終於想起來了,那是三年前的冬天,他騎馬在街頭滑倒,還是路上遇見的簡大娘子把他扶起來送回去的……
救命!不是妹妹,根本不是妹妹!
挑完了絹花,錢三公子付了錢,帶著少年們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簡白荷和秦照水最後出來時,不止少年們沒了,連少女們也都三三兩兩的離開,空蕩蕩的街邊隻剩下她們兩個。
兩個穿金戴銀的姑娘,一人捏著一朵不值錢的絹花,站在冷風中。
簡白荷心想真不該聽秦照水的出來,更不應該混進少女堆裡。
簡白荷扭頭道:“現在好了,又丟人了。”
秦照水這家夥臉皮厚的驚人,還倒打一耙道:“果然是小孩子,沒禮貌。”
簡白荷翻了個白眼,“現在回家不?”
秦照水搖搖頭,目光開始左看右看,“回家沒意思,又趕不上吃飯,再玩一會吧。”
鋪子不遠處有一顆大樹,枝繁葉茂,此刻升起了太陽,溫熱的陽光斑駁的撒下來,樹枝隨著風輕輕搖動。
簡白荷喜歡那些斑駁的光點,推推秦照水的胳膊,“到那去曬太陽。”
兩人挪到樹底下,覺得站著不舒服,又去隔壁鋪子借了兩個躺椅,躺在上麵愜意的聊天。
這裡人雖然不多,但鋪子門口偶爾會過去幾個人,輕易就能看見她們兩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簡白荷和秦照水一樣,其實都是臉皮厚的人。
秦照水突然道:“小荷,孫將軍真要入贅你家?”
簡白荷側躺蜷縮起來,“怎麼你也信這個,你覺得可能嗎?這件事全是我二弟搞出來的烏龍。”
秦照水挑眉,又躺了回去,“那就好,我認真的說,孫將軍的娘,不行。”
“孫將軍走了那麼多年,大家都快淡忘他娘是個什麼人了,不過昨日,聽說他娘搜羅了一堆平頭百姓的女兒要給孫將軍做正妻,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