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禾心情很好,每到這種時候他都心情很好,他低垂著眉眼,在餐桌旁候著,時不時會調一下餐桌的加熱板溫度,問江崇一句哪道菜是否合胃口,或者很及時的遞上擦手的毛巾和溫水。
而不需要他的時候,秦嘉禾就會安靜乖順的站在斜後方,像一道影子。
一樓的傭人都在自顧自做著自己的工作,他們對秦管家如此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雖然有時候心裡會小小的疑惑,覺得秦管家殷勤過了頭,但似乎又都在情理之中。
誰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如果硬要說的話,那應該是秦管家看人的眼神。
有人擦著花瓶偶然抬眼時,又看到了那樣的眼神,高大沉默的秦管家注視著江先生,滿眼都是控製不住的溫柔和仰慕,那種感情是充盈過分的,像是兜滿了空氣的氣球被人紮了下,毫無顧忌的傾瀉。
直至傭人走神間猛然接觸到秦管家的視線,對方笑著看他,很坦然,他才慌慌張張的低頭,懊惱自己的行為。
秦管家是個很和善的人,待誰都溫柔待誰都好,戎家的傭人在他手底下做事能稱得上一句享受。
這樣的秦管家,本就是為江先生做事的人,殷勤一點也是正常的吧。
“江先生,我幫您盛碗湯吧。”
一樓又響起了秦嘉禾低沉穩重的聲音,江崇示意不用,他已經站起了身,朝著書房走去。
秦嘉禾知道他要去處理工作,很快去磨了杯咖啡端過去,他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裡麵傳來一道嗓音。
他走了進去,青年並沒有在處理工作,他正開著通話,對麵是遠在桐橋的夫人。
整個淮城的人都知道江先生很寵他,和戎先生比也有過之無不及,幾乎隔兩天就要通一次話,什麼好東西都緊趕著往那邊送。
秦嘉禾是懂分寸的人,他放下咖啡就打算出去,然而在出去的前一秒,電話裡的夫人嗓音溫柔帶笑,突然道:“早早,你父親……”
剩下的話秦嘉禾並沒有聽到,卻已經足夠他心跳如雷,他知道這是江先生的小名,卻極少聽到這個稱呼,因為除了夫人沒人敢這樣稱呼。
秦嘉禾舌尖上將那兩個字呢喃了一遍,碾碎又重組,拚拚湊湊起來,還是牙齒相碰發出的那兩個繾綣的音。
是極端可愛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兩個字。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暗自叫著那個名字,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和上一任的程管家林管家都不一樣,他在江先生這裡有殊榮,是例外,他的房間也在戎宅,也在二樓。
秦嘉禾回了房間,好似失了神,許久才喃喃笑道:“多可愛的名字。”
今天實在有些奇怪,秦嘉禾很少有這種情難自控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那個可愛的昵稱,或許隻是因為他自製力變差了,總之,他今晚整個人都有些失控。
他輕輕拉開衣櫃,靠在櫃門上癡戀的朝裡看著。
如果有人在場一定會感到心驚,因為櫃子裡除了秦嘉禾自己的衣服,竟然掛滿了各種各樣江崇早已不用的東西,更甚至有些江崇隻是碰過一下,便被他收到了這裡。
物件還好,有些是衣服。
秦嘉禾伸手取出掛在最中間的那件白色的襯衣,那是之前因為一個傭人失誤不小心將茶水撒了上去,太難清潔,於是這件被江先生丟棄的衣服就理所當然的到了他這裡。
他當然能將這件衣服洗得乾乾淨淨。
乾乾淨淨的,像他的江先生一樣。
秦嘉禾換上那件襯衣,其實是有些小的,他雖然年齡不及江先生,但比江先生高,體格也更健壯一些。
柔軟的布料貼在秦嘉禾的皮膚上,像是燙人的猩火,他氣息逐漸變重,忍不住低頭嗅了下領口處。
依然有熟悉的味道,至少清潔衣服使用的清潔劑是同一款。
他舌尖忍不住又將那兩個繾綣的字眼過了一遍,像是夾了塊桃子味的蜜糖,甜得沁人。
秦嘉禾低垂著眉眼,眼角都是溫柔的笑意。
他不知道到底該叫他什麼,他隻知道那是他的江崇哥哥,他的江先生,或者是——
他的早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