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城外。
喻南橋推開慈悲塔的銅製大門,吱呀輕響後他目光直直對上觀音像。
電子觀音的丹鳳眼半睜半閉,她是個中年女人的模樣,非常慈祥和藹,看見喻南橋後她的唇角微勾,端坐在濃粉蓮花上,白裙擺與紗裙隨房間窗欞透來的風微晃。
機械女音溫柔地說:“很難過嗎?”
喻南橋雙手合十跪坐在蒲團上,長發從發帶裡滑落,一時如瀑傾灑。
他虔誠地對著觀音像拜了三拜,觀音溫和地抬起胳膊,玉淨瓶裡的柳枝顫了顫,她的臉上還有機械製作時的明顯痕跡,紅線血淋淋在她臉上畫了咒印,她像個被封禁在此的作惡多端的妖怪。
這隻是個處處有缺陷的電子觀音像,可喻南橋奉她為神明,
“求您……救活謝臣……”
觀音像笨拙又遲鈍,她無法像彆的仿生機械一樣迅速對人類做出回答,就連表情來回就幾個,但她似乎很喜歡喻南橋,她無法從蓮花上離開,於是便彎腰,咿呀的零件剮蹭音在寂靜中尷尬響動。
觀音用冰涼的手碰了碰喻南橋的額頭,那裡還有雨液的痕跡。
“我會為他祈禱的。”觀音仁慈地回答。
她的手是劣質鐵做成的,摸上去不僅沒抹掉紅痕,相反把那處冷白的皮膚抹得更臟了。
喻南橋卻主動把臉頰湊過去,對巨大的觀音像講話時他非常溫柔,“謝謝您。”
——砰!
金色子彈肆無忌憚刺穿過最高級彆防護屏障射入慈悲塔,自狹窄隻有五毫米的門縫隙間轉換穿進,壓過喻南橋頭頂直擊觀音像的太陽穴。
觀音像的笑意還沒散去,她的軀體零件嘩啦啦開始分解坍塌。
哐當!
喻南橋還來不及看她最後一眼,她就碎成了一地的廢鐵。
蓮花座上空蕩蕩的,喻南橋沒再去看不成型的觀音像,他隻是固執地看著蓮花座,不明白這世上最愛他的“人”為什麼一瞬間不見了。
喻南橋坐在神廟中間,他雙手顫抖抬起,捂住頭顱兩側,腰往下無力伏去,烏發遮住了他的麵皮和珠子似的透亮淚珠。
其他神佛都是軀殼沒有安裝智能程序,他們對此一無所知隻會保持一個動作與神情,於是眾神佛皆都是巨大屹立的,垂眼悲憫看著以他們的尺寸來講過於渺小的喻南橋。
銅門被人粗暴踹開,門求救般晃了晃,撞在牆壁上砸出了很深的豁口。
“喻南橋,求菩薩不如求我的。”那人漠然道。
喻南橋端正起身子,他麵無表情的,右手搭在左手腕骨上,指腹擦了擦被觀音像的血濺到的一粒佛珠。
往日裡彈琵琶的瘦薄手背上有淺淡青筋突了突,水粉色的指尖細細長長,弧度都是絕妙的漂亮。
門口那人個子極高,身形站在那裡,身後的油燈微晃,把他的影子投進來,他壓著陰沉的步伐緩慢踏進神廟,上半張臉被黑金麵具蓋住。
“我可以幫你救活謝臣。”
紀岷疆微眯濃金色豎狀瞳孔的眼,眼狹長銳利雙眼皮輪廓極深,優越的眉骨被麵具遮了大半,可壓迫感與血腥味分毫未減,隨著俯身的動作一並傳到了喻南橋的感官內。
“畢竟,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但我不希望你再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不可以。”
紀岷疆走到喻南橋麵前,單膝下跪,寬肩窄腰荷爾蒙十足的軀體被黑色西裝優雅裹住,全身毫無臟汙十分整潔,銀藍發絲被雨後冷風吹散亂了點,濃金色瞳孔的色澤在眨眼間寡淡。
唇色卻依舊又冷又紅。
“但在那之前,你要跟我回家,南橋。”他伸出一隻手,手上滿是血,姿態優雅宛若這裡是奢華糜爛的舞會,而喻南橋是他心儀已久的舞伴。
喻南橋閉眼,他的手在轉著佛珠。
紀岷疆把喻南橋一直搭在佛珠上的右手抬起來,用滑膩無瑕疵的手心蹭著自己剛被紅雨打涼的臉頰。
跟剛才喻南橋找電子觀音尋求親昵時的動作一樣。
喻南橋答非所問,他把手心愈發貼近紀岷疆的臉頰,指腹還揉了揉,“媽媽不見了……”
媽媽是觀音像。
“它隻是個殘次品,你要是喜歡,我給你最好的。”紀岷疆對那個觀音像一點感情也沒有,他隻是在部下發送來的監控視頻裡窺見喻南橋對她有親昵和依賴情緒時感到憤怒,一時衝動才會把觀音像擊碎。
“是你殺的她。”
他這樣厭惡地看紀岷疆,卻顯得脆弱又極具蠱惑。
紀岷疆瞳色一暗,淺金色瞳孔在眨眼間變得晦暗濃重,像是無人區高危險性鱷魚的眼珠,他俯身去吻喻南橋。
紀岷疆有顆鋒利的尖牙,喻南橋柔軟薄潤的唇部傳來一股劇痛。
尖牙刺穿了他的下唇,豔紅溫熱的血冒出來,下巴被氤氳出了曖昧的紅。
紀岷疆捏著喻南橋的下巴,迫使他繼續接受這個不禮貌的吻。
感官被覆蓋了。
紀岷疆把他兩隻胳膊往上一拽又死命壓在繪有古老壁畫的牆麵上,他羞憤極了,眼下皮膚開始粉紅,線條漂亮的小腿自長衫下露出,裹了層綢白的貼身長褲,褲腳還有豔紅色盤雲扣。
喻南橋抬腿,狠狠朝紀岷疆踹去。
紀岷疆迅速把他壓製,腳踝在紀岷疆虎口處滑潤地被禁錮了。
“放開我!”喻南橋想把腳抽離,可紀岷疆握得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