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橋是晚上十一點回到喻宅的。
喻宅整體裝衡古典華麗,庭軒水榭延綿鋪展,就連仆人都是穿著秀麗裙袍的古風女子,她們被關掉電源,死氣沉沉的眼珠側視著喻南橋。
客廳處處紙醉金迷,旋轉吊燈下光影低沉照著,舊時代名家油畫光在這會客廳裡都能在角落找到十幾張,連帶成千上萬的畫框被扔在角落的玻璃窗裡無人問津。
喻南橋坐在長沙發上,他低著頭,一手把耳垂上的紅玉墜子取下來玩。
父親坐在對麵,問:“紀家那小子,他為什麼找你?”
“一見如故,說說話也不可以嗎?”喻南橋神色寡淡,他對遊戲裡這個父親一點尊重也沒有,本來就沒必要尊重,不過一個一事無成的隻會打罵兒子的廢物。
要不是被遊戲限製,他早該死幾百次了。
“有什麼好說的?那麼高的枝,你也攀不上。”父親沉迷地吸了口煙,而後吐出,刺鼻的味道讓喻南橋感到不適。
“喻家已經支撐不住了啊……”父親歎息道:“要你是個女孩就好了,早就能嫁給財閥,再生幾個孩子,他們有權有勢一定願意幫我們的。”
他本來在自言自語,可看喻南橋不回答他就生氣了,於是將眼前的杯子高高舉起,又狠狠扔過去。
“你為什麼不回答!”父親神經質地罵,“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茶水潑在喻南橋臉上。
喻南橋病態地彎了眼角,眉心的水痕還沒乾,滑下來停在窄細鼻尖,鼻尖被暈染了紅,顯出了仁慈的意味。
“我記住了,父親。”
父親走後喻南橋才去查看已經閃爍無數次的通訊器。
【朝野死了】
那個人的每條訊息都是同樣的這簡短的四個字。
喻南橋短暫思索片刻,便撥通了春璟的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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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中心今夜湧入了大量難民,他們男女老少皆有,衣著破爛麵容臟汙,醫療機械人的外形是漂亮溫柔的年輕女性,皮膚柔嫩貌似還帶了人類的溫度。
賽麗是中心投了大價錢才研發成功的治愈係機械人,她對難民表達了最極致的善意,正當她把最後一個小孩安撫睡著後,她受著指令回到員工休息室。
不久有個高個子少年推開了房門,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說:“姐姐,我好疼。”
少年臉上戴了單邊眼罩,隻露出圓亮無辜的右眼,瞳孔是優雅昂貴的翡翠綠,左眼完完全全被蓋住了,淡藍色的線沒入橘色頭發,耳朵尖尖上刺了十字架。
過道的身份檢測器嚴格掃描著少年。
驗證結果發放到賽麗終端上時,告知賽麗他隻是一個因貴族紛爭而被迫逃離此處的無辜孩子。
賽麗接收結果後,她的機械腦快速運轉,給她發送了訊息:
漂亮、乖巧、無辜。
【危險指數為0,請放心治愈。】
塞麗頓時放下戒備,朝少年走去。
“姐姐,我的手腕好疼……我睡不著。”少年一手扶著門沿,一手緊張地攥緊懷裡的卡通獅子玩偶,他身上穿的是救助中心統一發放的白色套裝,絲綢質感的襯衫長褲潔白地把他包裹起來,可一截手腕卻滿是青紫。
賽麗開啟醫療功能,手上發出溫柔的光線,掃描下少年的手腕恢複如初,“沒事了。”
少年靦腆地看著賽麗,“姐姐,我可以在你房間睡覺嗎?我害怕一個人睡覺。”
賽麗的程序告訴她不該允許,可少年的瞳孔突然浮現複雜的數碼紋路,賽麗停頓三秒後,牽著少年的手將他帶進了房間。
高強度防護門被少年關緊。
賽麗走在前麵。
少年在她身後一邊乖巧地喊姐姐,一邊從袖子裡掏出了鋒利的刀具。
窗外雨聲瓢潑,宛若尖叫。
賽麗似有所感,冰冷的眼珠轉向他。
眼珠被刀尖刺破,他把她壓製住。
刀尖從眼珠刺入到機械腦,高強度電流瘋狂進入他的血管。
賽麗“痛苦”地抽搐著,修長的脖頸裡發出齒輪鬆動的怪聲,聽起來像是嗚咽了,聲音刺耳弱小:“騙、騙子。”
“我就是騙子啊。”少年無所謂地笑了,刀尖抬至唇間,他舔了舔,又皺眉,像是受了委屈的獅子幼崽,“賽麗,你真難吃。”
他耳邊的十字架劇烈閃爍,虛擬程序界麵在背後呈現。
嘩啦。
機械身軀一瞬間完成了解體,手腳軀乾四處滾落,指尖還沒來得及發送的訊息也熄滅了。
巴洛克風格奢華的落地窗簾顫抖般搖晃,像是害怕這一幕。
木地板上零落一地的漏電碎片,絲絲拉拉地叫不停。
春璟把賽麗的機械心臟掏出來,又把剛丟到一旁的獅子玩偶撿起來,玩偶背後拉鏈打開,他把心臟放進了裡麵的棉花裡。
“抓住他!他是通緝犯!”過道人聲洶湧。
“媽的死黑客!”
“騙子!”
春璟輕巧越過窗台,在門被守衛撞開時他從這三樓高的臥室跳了下去。
守衛瞬移到窗邊發現已經沒了蹤跡,他想聯係中心大廳的守衛時發現信號已經被切斷了,還被亂改一通,不止如此,中心所有政府加密的高級設備都被春璟玩了個徹底。
華麗張揚的改良機車停在救助中心外,救助中心的人被虛擬屏障關在裡麵出不來,路邊的仿生警衛無法檢測出春璟的真實身份,還友好詢問春璟是否需要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