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合流(2 / 2)

沃爾布加很久才抬起頭來,一雙美麗的眼睛被淚水浸透,她淚眼朦朧的向我哭訴,說自己不想嫁給堂弟。

“他比我小了整整四歲……甚至今年九月才剛上一年級!”她哭哭啼啼的說,“我明明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家裡卻還要讓我們聯姻!我怎麼可能會愛上自己的堂弟,這簡直太荒謬了!”

我抱著她,一下下撫摸著她的後頸,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的父母並不是極端的純血主義者,否則恐怕我和裡德爾也凶多吉少。沃爾布加在我懷中哭的很慘,將一個十五歲少女所有的怨懟和憤懣都發泄出來。而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順滑的長發,在心中長歎一口氣。

純血家族的束縛太多了,她曾經是我見過最驕傲的女孩,如今卻也因為出身而落得這樣痛苦的境地——多少令人唏噓。但當我將這件事告訴裡德爾的時候,他隻是漫不經心的又翻過一頁書,說:“保持血統純正才是她的任務。純血是真正的巫師,但他們已經所剩不多——難道你能忍受一個充滿了泥巴種的巫師世界嗎?”

我覺得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紅光,最終決定閉嘴。

我無權乾涉其他人的命運。我連自己的命運都還沒能牢牢的把握在手裡呢,又怎麼會有多餘的時間同情彆人。

在這個天氣好得不得了的六月末,不知道傷了多少人的心、改變了多少人一生的命運。

*

夏日悠長,一放假我就跟著父母到了法國蒙彼利埃的一個小鎮上度假。這裡陽光充沛、氣候宜人,除了麻瓜以外,也是巫師們最熱門的旅遊勝地。

我們住在山上,往北走不遠處就是一處陡峭的懸崖,麵朝著大海,我一天中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坐在那裡,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從崖上跳下去,魔法保護我平安落地,但我喜歡墜落時帶來的失重感。

但我要是知道自己會因為這件事而獲得麻瓜的關注,我一定不會靠近那個懸崖。

度假的時間太長,長到我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掛在天上的太陽仿佛亙古不變,將我原本蒼白的皮膚曬成了淺淺的小麥色。我準備拿這一身性感的膚色回去向裡德爾炫耀,寄給他的信已經寫好了開頭,我卻忽然沒了靈感。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去懸崖下的那片沙灘上給他寫。

我一如既往的飛快墜落,但這回正好砸進一個麻瓜懷裡。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正思考著是給他一個一忘皆空還是假裝自己是尋死不成的人,但那個麻瓜隻是好心的將已經軟了手腳的我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見怪不怪的笑了:“我媽媽是個啞炮。”

我瞬間噤聲。啞炮在巫師中是被認為是可恥的存在,極端的純血家族甚至會將他們除名。

但這是一張相當帥氣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哪怕和裡德爾比起來也沒有遜色幾分,卻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如果說裡德爾是躲在暗處的蛇,那麼他就是耀武揚威的獅子。

他說自己叫“德西萊”,但我更樂意叫他小金毛,那一頭暗金的頭發在熾熱的陽光下一晃一晃的,幾乎能刺透我的眼睛。德西萊糾正幾次無果後隻能無奈的放棄,隨後又熱情的邀請我參觀小鎮。

他說的很誠懇,笑容燦爛,像一輪永不西沉的落日。

“切,麻瓜住的地方有什麼好的。”我無語的翻白眼,終於理解了裡德爾看我犯蠢時的心情。

德西萊被刺了一句也沒生氣,依舊保持著他熱情的笑臉:“拜托,你都沒去過!我們小鎮上賣的橘子汽水兒是最好喝的!”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都沒喝過橘子汽水兒。小時候因為喝不起,隻能眼巴巴的望著櫥窗;長大後因為生活在巫師世界中,這裡也沒有那些新奇的飲料。所以我承認被他打動了,鬼使神差下,點了點頭。

*

我沒想到自己曾經朝思暮想很多年的汽水竟然會這麼難喝。辛辣的液體流過喉管,我差點以為自己在喝最難喝的魔藥。一顆顆氣泡在口腔裡竄來竄去,弄得上顎癢癢的,舌頭也像是被打了一針麻藥一樣,麻得不得了。

我扶著街邊的垃圾桶乾嘔半天,德西萊似乎也沒料到我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映,慌裡慌張的要給我找水喝。但我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停止了。

“真難喝。”我很誠實的說,“和我想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

“那當然啦,因為是你第一次喝嘛。”麻瓜少年爽朗的笑出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臉上飛紅一片。

我盯著他,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我有男朋友了。”我突兀的說,“他是個很優秀的巫師……是最完美的男友。”

德西萊明顯僵住了。不過很快他又笑嘻嘻的湊上來:“沒關係啊,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我看著他這副執迷不悟的樣子,覺得這孩子沒救了。不過轉念一想,我們頂多在這裡呆上兩個月,兩個月後我重回英國,他繼續在這裡做他的小鎮青年,我們一彆兩寬,各自安好,那又何不在這段時間裡給自己找點樂子。

於是我也沒再趕他走,而是默認了他的做法。隻是心裡卻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點罪惡感——好像我背叛了裡德爾一樣。但明明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最後,我把這一切不對勁都歸結於蒙彼利埃的夏日實在太熾熱。

它熾熱到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和世界一起永遠停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