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應該是戰爭的緣故——麻瓜的戰爭總是有著驚人的破壞力,當初承載了許多故事的小鎮竟然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不免令人唏噓。
我隨便找了一家還算看的過去的酒館,準備好好喝上一杯,就當是紀念過去。
卡座到處都臟兮兮的,我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我,於是小心翼翼的轉動魔杖,給自己的座位施了一個“清理一新”,然後施施然坐下。
不大的酒館裡人聲嘈雜,頭頂老舊的風扇並不能驅散熱氣,我無聊的等著自己的訂單,肆無忌憚的打量這裡的每個麻瓜。
他們高聲交談,參雜著罵聲和大笑,醉漢滿麵通紅,狠狠將酒杯擲到吧台上,濺出的酒水撒了一地。
我轉過頭,不想繼續看到這狼狽的一出鬨劇。
裡德爾此刻在做什麼呢?他不是不是還在進行那些無聊的研究?我真不懂他為什麼總是要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明明我們應該趁現在享受生活,而不是沒完沒了的工作。
但我向來沒法說服他。我無聊的看著窗外,盼望今天能找到點樂子。
*
很快,有趣的人就出現了。
那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身材高大,穿一身板正的西裝,暗金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梳成背頭,氣質鋒利的像一把刀。
我沒由來覺得他有點眼熟,但又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
男人一進門就坐到了離我不遠的吧台椅上,我直白的盯著他,不一會兒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嗨!”我大大方方的問好,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愛麗絲?”
“嗯?”我皺起眉,“我們認識嗎?”
他端著酒杯坐到我對麵,說:“你不記得了嗎?我們曾經……”
我打斷他:“抱歉,但我並不記得你。”
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弄得我頭痛欲裂。我恍然間想起曾經被聖芒戈通知丟失了一段記憶,忽然意識到他或許就是那段記憶中的主人公。
“你叫什麼名字?”我捂著腦袋問,希望酒精能短暫的緩解這種疼痛。
“我叫德西萊。”他輕輕的說,凝望著我的眼睛,“德西萊·沙菲克。”
這個名字宛如一把鑰匙,打開了那扇被鎖上的門。在這段被塵封的記憶中,我想起了許多:熾熱的夏日、那個被我封為太陽的少年、許多爭吵與背叛,最終定格在前往小漢格頓的旅途。
我真不敢相信裡德爾竟然會這樣對我。
是他舉起了魔杖,清除我關於這一切的記憶。而他竟然卑劣的將這些美好都變成屬於我們的時光,讓我再也不能和他分開。
被背叛的憤怒幾乎讓我失去理智,德西萊仍坐在我對麵,關切的問:“你怎麼了?看上去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沒事。”我咬著牙微笑,“不用擔心,隻是有些事,大概隻是該做個了結了。”
我很想逃跑,但想到那幢房子裡的人,我發現事到如今我竟然還沒法閒狠下心來同他徹底分彆。
我們之間已經有了太多裂痕,是無論如何都無法修補的溝壑。但過去那些無論是虛假還是真摯的相處都令我難以割舍,我一邊恨他,又一邊無法自拔的愛著他。
這樣是不對的。
我一杯杯的喝酒,眼淚不斷落下。而德西萊什麼都不明白,卻能安安靜靜的陪著我難過;他不知道我在為何道歉,也不明白我有多恨,但他能陪著我。在這種時候,給我最後一點支持。
最後,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眩暈間卻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
世界一片漆黑,我陷入沉睡之中。
*
喚醒我的是刺眼的日光。我從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下意識查看自己的衣物——還好,它們都還好好的裹在身上。隻是宿醉後的酒臭彌漫在我身上,我嫌棄的給自己施了一打清潔咒。
“愛麗絲?”
德西萊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我揉著腦袋瞪過去,他正提著紙袋向我走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說出來的話卻能讓我一口老血吐出來:“昨天你喝醉了,我隻能把你帶進鎮上的旅館住一夜。”
“昨天有沒有……有沒有人找我?”我低聲問,明知裡德爾巴不得我不回去打擾他,卻仍舊有一點殘餘的期待。
“沒有。”他回答的很乾脆,把紙袋癱在桌子上,一樣樣拿出早餐,“我們可以先吃點東西,你不覺得餓嗎?昨天還幾乎什麼都沒吃過呢。”
不得不說,這個場景真的很溫馨,是我長久以來都在期待的幸福平穩——裡德爾注定給不了我的那種生活。
但我並沒有淪陷。至少德西萊這些小小的努力在我們十八年的感情中不值一提,哪怕這段感情已經傷痕累累、將破未破。
“不用了。”我拒絕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的厲害,“昨天謝謝你,但現在我要回去了。”
德西萊愣了一下,接著假裝若無其事的問道:“你明知道他消除了我們之間的記憶,還要回去找他?”
“我們原本就不該存在。”我極力反對。
“但——確確實實發生了,並且你知道你對我有些心動。你全都一清二楚。”
我深深歎氣,越來越覺得當初那個打發時間的決定十分錯誤。
“忘了我吧,德西萊。”我說,“忘了我吧,我們幾乎不可能。”
我沒注意到自己這句話竟然沒有完全否定他——好像冥冥之中,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再見,德西萊。”
“我們會再見麵的,”他微微一笑,十分紳士的將我扶下床,“回見,愛麗絲。”
我沒回應他,逃也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