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 適應(2 / 2)

長壽令 午間明月 7074 字 1個月前

在這個空間裡,似乎能聽到微弱的水聲,司月想伸出手去觸摸,卻又好像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擋住了。

又一道霓光在她身旁閃過,就著水麵,她看清了自己的模樣——體型不過三歲孩提大小,隻見形體如何,未有發絲、麵貌之細節,通體又似凝脂一般晶瑩剔透。

身後一個聲音響起:“僅憑你我的力量,是無法觸摸到‘它’的。”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轉過身,所見仍是一片混沌,唯有霓光閃過時她才看見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同她一樣但身型卻大了幾倍的“人”。

“唯有‘那個’辦法,才能觸摸到‘原界’,可是,你承受不住代價。”

她不知是什麼,仍是不受控製地答道:“不過是失去記憶罷了,可你,你的記憶還保留著,在‘質界’’,我們終將相遇,我又何懼?”

“你是在替我應劫!”

“可隻有這唯一的辦法了,倘若能觸到‘原界’,所有的力量都將為你所用,彼時我仍能承其一二分。”

“倘若在‘質界’中,我仍讓你受了苦,那又是一樁……”

她走向那若隱若現的形體,左手輕撫他的額頭,口中隻道:“你我同源,亦是同體,若能重逢,定有你護著,我從不畏懼。”

那人應允,身體發生變化:凝脂一般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像蠟燭一樣融化了,卻未曾從他身體上脫離,而後像一塊巨大的布不斷展開,在這黑暗的空間中將她包裹住。

“我護你,無恙。”

……

夢境到此戛然而止,司月睜開眼,看著床幔發呆。

外頭已然豔陽高照,陽光從窗口照了進來,幾隻鳥雀從外麵飛了進來,落到木桌上啄食那碟豆子——司月這才想起昨天夜裡忘了關窗,怪不得攏緊了衣服也覺得涼嗖嗖的。

司月伸了個懶腰,起身去看看木架上的衣物,衣服基本上都被那耀石已經烤乾了,而耀石的光也早已暗淡下去,此時便真同普通木炭一般平平無奇;再細看木桌,早已是一片狼藉;開了角落裡的結界,幼狗們還睡著,碟子裡的菜都被一掃而空,其中還有一個碟子碎了,幸而沒發現血跡。

關上結界,司月便不擾它們清夢了。

今天要做的事頗多,也剛好能帶它們出去活動活動。

剛開門,外頭已有人候著,等司月一打開門就將水盂、麵巾等一一帶了進來,後頭跟著的則是端著早飯的小廝,未敢抬頭看她或是屋內布置。

這倒讓她產生一種自己仍是宮氏庶女甚至頗受父親疼愛的錯覺——對此,司月心中不由得為宮月兮可惜。

司月洗漱後便將長發盤起,找了支玉簪簡單裝飾一下——幸而宮月兮的物空間內她需要的、不需要的東西一應俱全——本來還以為宮月兮應當是個沉迷於古籍經典的古板人,也許還同以前教她的那位夫子一般還有些嚴厲,卻也想不到也會有這許多的小玩意兒,倒也有點出乎意料了。

司月從物空間取出那鏢師給她的小竹筒,拔開小木塞,清幽的藥香漸漸彌散開來,照著鏢師說的法子將裡麵的藥丸抹在傷口上,一絲冰涼的感覺蔓延開來,痛癢之感也少了許多,祛疤的效果似乎蠻好。

收回小竹筒,司月找出竹簍,見裡頭既無汙穢之物,便隻換了底層的棉布,先前用過的棉布則叫界火吞噬了去。

不過見小狗仍將醒未醒的樣子,司月又將竹簍輕輕放到一旁,爬回床上去盤腿而坐。

司月打開靈空間,看這裡頭密密麻麻的蠱蟲,深吸一口氣,心中情緒已然不止是驚訝了。

宮月兮欲煉化蠱蟲卻遭反噬,分明是失敗的跡象,那這些蠱蟲又怎麼會乖乖待在靈空間裡?

司月往外張望,見橫木未落,於是又跑過去將橫木放了下來,再跑回來一躍而起上了床。

此等蠱蟲與獸族中的蠱蟲並非同類:後者擁有軀體卻並無靈力,倘若這古天界並無靈氣、靈力、靈魄此“三靈”,那此類蠱蟲定是一件搶手貨;前者隻是魂體狀態的生靈,目前隻是暫時將其劃分為獸族一類,但修者卻並不需要與它們定下契約,唯有煉化一法以及各種代價相換才得來那幾乎微不足道的幾率將其收為己用——如此難度,逼退了許多欲得之而不能的修者,九天大陸上也許久未曾出現過蠱師了。

為區分這二類蠱蟲,隻在前者名前冠上“靈”一字。

靈空間中的靈蠱皆呈黑色魂體狀態,沒有過多的形狀、顏色之分,隻大小各異。雖然如此,司月卻仍覺得它們,正盯著自己,不由得頭皮發麻,但這種感覺很快被她壓下去了。

司月又從物空間中取出所有的古籍書卷,大略掃視一圈,將與靈蠱有關的幾宗拿了出來,一看扉頁,司月更覺驚訝——這上麵的字符同外麵店鋪掛著的橫匾上的字符有大相徑庭之彆,然而她卻不大認得橫匾上的字,而這書卷上的字符,她卻是熟悉的——以前夫子每年都花大把時間抓她去識字,且因她記性極差,單記住字詞便要花上彆人的三四倍時間,這種折磨陪了她幾百年。

今後她是要在九天大陸上生活,僅認識幾個字可真是個笑柄。

如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司月抿唇,回憶起記憶中的某個符印能直接從自己或是他人的記憶中不熟悉的文字進行轉換成自己認識的文字。

但時間久遠,她也忘得差不多了,又隻得重新看一遍記憶。

憶·回閱!

司月結印完畢,大約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她的麵前浮現出夫子的身形,夫子身後是一麵乳白色的巨大木板,板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符與圖形,見那夫子捋一捋白須後雙手結印,一邊說道:“萬不可用上子印將記憶封存了,一旦封存記憶,隻能等三天之後符印效果自解;強行破解得有家中長輩在一旁鎮著,但還是會傷了自身。”

司月心中記下了結印手勢,忽然想起在那天放學之後,自己偏要用子印後將記憶封存,最後的結果是在師傅那快活了三天。

如此一番,幼暝為了教導她不準她這樣亂來,罰她三月無休抄寫經文,甚至住宿都留在學堂中。

就著夫子的動作,司月雙手結印,雙眼微微閉上,腦海中快速飄過宮月兮親眼所見屬於九天大陸的文字,再以某種特殊力量將這略為陌生的文字進行轉換。

再過半盞茶的時間,轉換完成,司月睜開眼,看向床上掛著的字畫。

“此間若無……”司月晃了晃頭,才發覺念錯了字,又回頭看著上麵,一字一句:“晚間夢歸九天外,采得高殿……玉芙蓉。芙蓉香襲夢忽儘,起身隻攬空思念。”題詩旁僅畫了幾朵豔紅如火的花外便無其他。

末了,司月見又有補充:此間若無飛鴻雁,怎飛一盞寄語燈。

字畫頂部用以羊毫沾了青鬆墨寫有“無題”二字,再旁一處,便見“夜氏緋晨題”五字。

“夜氏緋晨……”司月見那五字,心中仍不敢相信,喃喃道:“夜……緋晨。”

司月沉默許久,最後無奈道:“怕隻是重了姓名——這世上那麼多人,怎麼不會有兩人的名字相同?”

況且,他並不喜這名字。

嘴上雖這樣說,司月還是將那幅字畫取下來放進物空間。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清醒,眼下隻解決了一件事,司月想著確實不能被其他東西給耽擱了。

取了一本關於靈蠱大觀的卷宗,司月隻急急將其展開,看其開頭寫道:靈蠱蟲種類極多……

後麵寫了什麼司月也不再理會,隻大略掃視一遍——後頭若有需要再用符印之術回憶一遍便是。

但粗略瀏覽了半卷後,司月發覺上麵全是廢話,於是司月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種類雖有如此之多,卻仍有未可知部分。

合上卷宗,司月再取下一卷,開頭寫道:常在極寒之地發現——靈蠱蟲可耐寒……

司月匆匆看了一半,又跳到最後,見其寫道:除九天大陸之外之域,因有穹幕阻擋,故不能得……

如此翻閱了幾卷,終於在她耐心將耗儘時找到一句還有些價值的話:無須牢記其名,隻需心中默念靈蠱蟲之功效,方可召出。

看完,司月長舒一口氣,將卷宗放回物空間,隨後換了件衣服,再去看看幕籬——也乾的差不多了,取了幕籬戴上。

簡單了收拾一下,司月將幼狗們抱進竹簍裡後出了廂房。

清晨時分,一樓客人寥寥無幾,小二正忙著算賬,抬頭看了一眼,後覺是昨天那位出手闊綽的客人,又端出笑臉抬起頭來看向她:“貴客,您這是……要出去透透氣?”

“嗯……”司月稍稍壓低聲音道,“出去一趟,這間客房給我留著,還能……住幾天?”

小二笑笑:“貴客不必擔心,您昨個兒付的錢足您住三個月了!”

司月點頭急急出了客棧,問了幾個路人南城門在何處,得曉答案後恨不能原地挖個洞把自己藏進去——倘若她知道隻需出門右轉直走便是,也怪不得那幾個路人用著頗為怪異的眼神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