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重逢(1 / 2)

長壽令 午間明月 7055 字 1個月前

看完了穆芊芊的記憶片段,司月的視線陷入一片黑暗,隨即又恢複光明,隻聽到一句話:“過些日子我送個人來,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

穆芊芊盤坐在對麵的軟墊上照鏡子,見司月恢複視線,立即收好鏡子,衝她笑了笑,司月也當自己沒看到她額角的汗。

司月尚未回味過來,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她。

“你……你竟是如此……”

“可惜,世人皆知格世,而”不知格世的從前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現在格世如何也不大重要,我隻安心當好我的館長就是了。”

“館長?”

“怎麼?”

“是教……教書的?”

“不錯,比起什麼格世來,還是教書有意思些。”

“……”

司月一時無語,看著她白淨無瑕的臉,意識到有不對的地方:“你……臉上有一道……”

疤痕。

“看來還記得……”穆芊芊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繼續道:“這張也是‘麵具’,不過是易骨之術罷了,所以無需麵具。”

再看一眼她的著裝,司月又問:“你是司刑寺的人?”

穆芊芊搖搖頭,示意她再想。

既非從屬關係,想來也不是打家劫舍得來的衣服,隻能是合作關係了。

隻是其中內容如何她還琢磨不出,唯一可以確定的也不過是知道兩者有共同的目的。

司刑寺的目的大約是廢除帝製殘餘與清除遺留下來的勢力。

而穆芊芊……

司月看向她,穆芊芊卻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應當是不想自己告訴她實情。

穆芊芊心中最為牽掛的應當是她的外祖父母與已逝的母親和兄長,而迫害林繁露和穆厭疾的不正是穆尚榮與那位小妾嗎?

但司刑寺不能插手內宅之事,若涉及到國家大事……

“你是說你爹……他們……”

穆芊芊點點頭,道:“若隻是他們二人……倒還不需我親自出手布局,隻需收集些證據就行,交往司刑寺便可。所以,你再猜猜為何我如今還不動手?”

“不止他們二人的話,變意味著穆氏……”大約是察覺到什麼,司月立即住了嘴,隻講那想法藏進心裡,而後道:“甚至需要一位力量極大的格世來精心布局,而且你……還未將證據交付司刑寺,意思便是……司刑寺也?!”

“還有。”

“以圖□□的勢力、司刑寺內部力量與世家大族的勢力的聯合正是外界的威逼利誘,幸而如今癡心妄想的人也少了、世家大族也不敢在司刑寺前輕舉妄動,生出些禍國殃民的心思,餘下的便是……”

“混入司刑寺的……”

“不錯,混入司刑寺企圖恢複朝問國帝製的,雖暫不知是何許人,便稱其為‘奉夜’。”穆芊芊指了指那張麵具,“本名陳鬱,我的第十五批學生,科考時榮登前三甲,被那些奉夜殺害了,被找到時已成山崖下的一具枯骨。倘若現在還活著,應當有……三十五了吧。”

“可她……你……你看起來像……”司月住了嘴,她想起來是怎麼一回事,也不再多問。

若有修者,隻待悟“道”時便可維持其當時的容貌直至肉身、靈魄徹底消散,而大多數修者壽命極長,也漸漸成了所謂的“不老不死之身”。

看穆芊芊的身形,應當是在二十歲左右悟了“道”。

大約知道司月在想什麼,穆芊芊解釋道:“我十六歲聞道,不過是身形比常人高大罷了。”

司月沉默片刻,很快又回到正題上:“你同我說這些?”

“你的身份特殊——一個連默木也無法探測出靈力的人,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同族在哪裡嗎?”穆芊芊又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道:“還有一個人托我好好護著你,你也是認識的,難道你也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同族?”司月反複咀嚼這兩個字,隨後麵露惱色。

她對這些所謂的同族可沒什麼好印象,也不想見到他們。

“你莫不是在唬我?”

“嗬……還有點警惕心。”穆芊芊戴上那副麵具,繼續道:“符印之術。想必你也發現了,這兒的修者使用的皆是術式,符印之術隻有你與你的同族知曉。還有什麼想問的?不過我可不能再跟你說了,得留點懸念不是?”

“你……你想要什麼?”

“合作。”說罷,穆芊芊從物空間取出一張契紙。

不待穆芊芊開口,司月又打斷了她的話:“你的臉……”

“皮相罷了……你是想看看我的真麵貌吧?等下次,可千萬不要被我嚇到了。”

“……”

穆芊芊攤開契紙,正要遞給司月時卻瞧見她一臉懷疑的表情。

司月問道:“我可沒說要答應你。”

“哦?我還以為交談地很愉快呢,你還有什麼顧慮嗎?”

“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報酬是什麼。”

“兩個消息,剛剛已經跟你說了一個。”

“我的報酬……僅是……兩個……消息?!”

“不然呢?”

“……”

“目前你無處可去,隻能住在客棧裡,用的還是宮月兮的身份。宮氏不容你亦有許多年了,更何況裡頭還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你現在……”穆芊芊頓了頓,又道:“還惹上了穆襄襄——我雖不常在天城,但其中的故事可複雜多了,你若想知道什麼消息,我現在就同你說一些:穆襄襄雖與我有相同的血脈,卻承了她母親的善妒、狠毒,她父親的貪婪、好強,你以為你當時的叫價隻會讓她惱怒一時半會兒?”

“你連這個都知道?”

“啊,說起來也真是巧了,那日我閒來無事正好也在拍賣行裡,可巧不巧,我那個位置剛好能看到你們兩個。”

“……”

“我能動用我自己的力量護你周全,合作期間你若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不乾,我何必聽你的?我和你才見過三……一兩麵,咱們交情不深,我怎麼可能會相信你說的話?”

“哈,果然會這麼說!”穆芊芊起身,收好那張契紙,隨後笑道:“不過你還是太單純了些,果真同‘他’說的那樣未曾經曆過風吹雨打,我便要看看你那顆不泯之心見了這遭腥風血雨後又成了什麼。”

“不過為防今日之事泄露,我還是得下一道禁製,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你你你……你怎麼這樣不講理?又不是我逼著你說與我聽的!”

“至於合作,你早晚會答應!”

“……”

……

夜幕時分,司月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因近日未下雨,街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華燈初上;彼時又有煙花在各處升起,宛如道道流光劃破天空,待得綻放時將昏黑的天空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刹那間好似有幾分陽光照金這片天地,下一秒又重新遁入黑暗;此起彼伏的光亮蓋過了天上滿月施舍的月光,烘得天城好不熱鬨。

今日是十五,依著朝問國的習俗,四月十五為“繁節”。

在這一日幾乎所有人都會在各處放“寄語”天燈,甚至包括城內外的湖泊、江麵上——天城內的同海湖、勉舉江上儘是司刑寺派人放出的流雲舟。

流雲舟以蒼梧城屏息樹為木料製成船體、以卞城葉蠶吐的絲為原料織成的扇巾布製成船帆;甲板上又置了數十張梨木桌,桌上放滿了製成的、未製成的寄語天燈;此外又在船欄上係上各種平安符、荷包、驅邪木與求運符紙等,隨著晚風的吹拂彼此搖曳著;船艙內外聚集了各方人士,既有普通百姓也有修者,更有司刑寺的眾人,他們圍在幾方擺著樓花紙的桌前製作寄語天燈;其間交談者不在少數,其樂融融,其情可欣。

人們手中持一柄雕花小木杖,木杖末端有一個小小的蓮花形托盤,上頭漂浮著一盞製好的寄語天燈;天燈一到合適的位置,人們便從木杖上取下一枚青色的小珠子,那盞寄語天燈立即脫離托盤漸漸飛向天際,成為天上的一顆新星;人們相互之間贈送自己親手做的天燈,或是黃發贈垂髫,或是幼兒贈長輩,或是才子贈佳人……以表愛幼、尊長、求緣、祈福之心。

看了這些場景,司月歎了口氣,想到午後同穆芊芊打了一架,而且還打輸了。

司月又歎了口氣。

來往的人將她擠到岸邊上停著的流雲舟前,但眼下後方擠得水泄不通,退又退不得,司月隻得打起精神順著人流登上流雲舟,借著這佳節消解幾分鬱悶罷!

彼時又有司刑寺的人遞給她一柄木杖與一枚青色的小珠子,教她將青色小珠子嵌入木柄上的凹槽內,然後在托盤上放一盞天燈,尋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再取下這枚小珠子,天燈即可高升。

司月暫不去領天燈,隻是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倚在木欄上歎息——她向來不喜擁擠的人群,況且此時僅她一人,見了他人成群結伴心中不免增添幾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