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莫要同我說那是文字叮咬了！”
月寶紅了臉，吞吞吐吐道：“就……不就是你想的那樣嗎……那天夜裡……我同……”
“停停停，可不要同我說這些！”上招急忙捂住她的嘴才繼續說道：“你才十五歲呀？怎麼就……”
“十五歲怎麼了？我們早相識六年了，不對，誰同你說我十五的？我今年可是十九了！”
上招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月寶嬉笑片刻，隨後湊到上招耳邊耳語幾句。
“你十四就悟……”上招立即捂住嘴，兩人驚魂不定地四下掃視一圈，確定無人後才敢繼續往下說。
“你既是修者，又何必到這兒來當個夥計活受罪？不對，你怎麼可能……淪為黑市上的奴子？！”
月寶聳聳肩，無所謂道：“誰叫我父不疼母不愛呢？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真心相待相互扶持的人，算是……苦儘甘來咯。”
“你……他的故地是在……”
“清城。”月寶眸色暗了暗，繼續道：“我覺得你可以去那兒看看，才知道何為……”
人間地獄！
“何為什麼？很恐怖嗎？總不會有野獸突然跳出來吃人吧？”
“確實有野獸會吃人，吃到你發絲也不留一根！”
上招微慍：“那你同我說什麼。”
月寶歪歪頭，反問道：“不是你問我的嗎？”
“……”
“不過我確實還要去清城拿些東西，不然我就不能成親了，這次不正好是個好機會？不過話說回來，你呢？你上哪去？”
“我？無家可歸，隻能……”上招雙手負在頭後，揚聲道：“四處漂泊咯——”
“嘖嘖，真可憐。”月寶衝她眨了眨眼，趕在上招出手前飛也似地逃走了。
靜客與朱嬴早早就離開了，原是她們家中尚有人要照顧；至於月寶，也許明天就走，應是同她的心上人一同去清城。
“小丫頭，怎麼還在這兒杵著？”
司月循聲看去，隻見頂樓窗口探出一個頭來，隨後見那人用大弓勾住簷角躍出屋子，隨即一個反手將弓腳帶離簷角，整個人宛如一朵血紅的花自天上落下。
司月看清了那人的臉後嘴角僵了一下：“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怎麼，你忘了我可是‘大貴客’了？是了，倒是我忘記你可是大忙人了，整天東奔西跑，哪裡有時間帶管我這個小人物？”
“……”
對於一向陰陽怪氣的穆芊芊，司月無話可說。
穆芊芊收好長弓，道：“青流說這兒風景不錯，能驅散幾分陰霾，思緒也清晰許多。”
“青流？”司月皺眉想了想，應當是昨日見到的那位……命不久矣的……小公子。
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嗯。”
“他是你誰啊？這麼依著他。”
“他是我……”穆芊芊移開目光看向彆處，左手不自然地摩挲腰間的劍柄，表情有些淡然，繼續道，“未來的夫君。”
司月略作驚訝道：“你竟也會有這個想法？”——依著穆芊芊的記憶，她甚至退回了那位兩情相悅的青梅竹馬的婚約，可見此心不在此類事上。
穆芊芊微微歪頭，笑著問道：“也許是真心喜歡呢？”
司月搖搖頭：“不是喜歡，你看他的眼神從來都不是愛意而是歉意，這點我至少還能看出來。而且，你這樣豈不是……給了那位歐陽小公子一耳光嗎？”
“……”穆芊芊彆過頭去不說話。
司月又道：“我以為你不會耽於男女情愛，想不到是因為有愧與人才會……”
穆芊芊搶先答道：“他救了我，也因此得了惡疾，險些失去了雙腿，我必須還了這恩情。”
司月輕哼：“恩情？所以你就要和他成親？你可以給他錢財、給他靈丹妙藥，什麼東西不能給——非得把你賠進去？還是說你本就……沒有。”
穆芊芊輕輕歎口氣，不再多說。
司月看著穆芊芊的眼睛，換了個話題：“你可知我會窺憶之術？”
“知道，你們通……族人都會用的印術。”
司月沒聽出她話裡的不對勁，繼續道：“你想不想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我看你……天賦不錯，這個簡單的小術法我還是可以教教你。”
“你什麼意思。”
司月聳聳肩：“隻是不想讓你被騙唄——畢竟你還欠我工錢呢！我可不想上麵的沒錢付我工資咯。”
“……”穆芊芊看了她許久，最後歎了一口氣，“我能分得清，他……的確無……”
“是嗎？”司月拔高了聲音打斷她的話，“你能分得清什麼？你連我真正的心思都猜不出來，這年頭聞道之人不在少數，你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郎君……嘖嘖嘖，說不定是個狠角色呢。”
“……”
司月還要說下去，穆芊芊已抬手示意她停下：“你們所謂的符印術式，我大抵已經知曉儘數，所以不必你教。”
司月訕訕：“你知道啊……”
“今日我來不是同你說這些……”說著，穆芊芊從物空間取出一隻鐵皮外殼卷軸出來扔給她。
司月不解問道：“這是什麼？”
穆芊芊雙手一攤努努嘴，道：“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司月打開卷軸，隨後幾行金色的字從卷軸中升起來：
屋嵐國送往清城陌巷張記藥鋪五十箱七萬五千支杯酒劑被劫
任務：尋回杯酒劑並查明劫藥者信息
酬金：一千靈源石
發起人：穆芊芊
司月皺眉蕩了蕩卷軸，問道：“怎麼才一千？”
穆芊芊解釋道：“自然不是那幾個子兒，不過是要麵上寫著才能過司刑寺那關。而價值更高的、你真正想要的，不是一些有用的消息嗎？”
“比如？”
“天城外山西村南行五裡的水天境，那裡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司月扁扁嘴：“是啊，還要我自個兒去尋地方，你倒是樂得清閒自在！”
穆芊芊笑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又碰不到摸不著的，怎麼送到你麵前呢？再說，我還有要事，怎麼會浪費時間在這種……事上？你若允了，往卷軸裡頭注入些許靈力即可，此外……”穆芊芊從物空間取出一個皮革製的小腰包再扔給司月，繼續道：“這裡頭有我多年來收集的靈器，算是一個小小的補償。不過裡頭的東西要是壞了還是要賠的，畢竟這年頭的修者掙錢可真不容易。”
“……”
穆芊芊朝她拱拱手：“今日我就告辭了，免得大掌櫃的看我不順心。”
司月：“……”
“上招丫頭！”劉婆子在屋裡頭催她，“還不來收拾東西？待會兒就走了——”
司月再看了穆芊芊一眼，穆芊芊隨即回了一個爽朗的笑容再繞過司月往客棧外的馬車走去。
她應道：“來了——”
……
天城北門東行一百二十裡的山西村就是劉婆子住的地方。
這小村子不過百來口人，草屋、泥屋隨意地散落在各處。
村子旁依著一麵寬闊的湖泊，湖中魚類頗多，這些魚大多是村民籌錢、司刑寺組織募捐得來的錢再去市麵上買來的魚苗，經村民們的照料與流經此處的追江的滋養，魚兒甚是肥美。村民們除了自己撈幾尾回家去燉了吃，也會在閒時捕一籮筐挑到天城去賣了，得來的錢也不全是自己收下：先給學堂的堂長一小部分，餘下的則買來米糧、乾果，給各家各戶送去一小份——其間百年也未曾出現過什麼私吞的事兒發生，倒也是難得。
而依著湖泊的是片片良田，時常能看到壯漢、婦人或是孩提在田間乾活兒——孩子也許隻是在田間玩泥巴、抓泥鰍。
村子的另一頭則是延綿不斷的山脈……
——以上皆是劉婆子口述，至於真實景象狀況，司月還有待考察——隻因二人出了天城時太陽已落在山尖尖上，與青巒聳翠互相推讓遲遲不肯退場。
城外的百裡路，不知走了多久才見到投射在山間崖壁上的點點農家燈火，也幸而一路上都有琉璃燈為她們指明，不至於幾聲狼嚎就將四隻小狗兒嚇得瑟瑟發抖。
繞過重重大山，兩人總算到了目的地，上招正取了一袋剝好的果仁給駕車的小娃娃。
這小娃娃原形是一隻巨大的青鹿，通身散發著溫柔的青色光芒。青鹿常常將自己的靈魄幻化成人形，而司月眼前的這隻——一個戴著草帽的小娃娃，時不時地偷瞄她幾眼，被司月抓包了還不忘扯下帽簷遮住自己紅紅的臉頰。
青鹿一族本來是生活在青崖源一帶，長年受著天地靈氣的滋養，漸漸都有了靈性，甚至能聽懂人族的語言。也正是如此，後頭才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不知是哪一隻貪吃的小青鹿遇上了哪一位好心的人喂了它幾枚好吃的果仁，小青鹿帶著剩下的果仁回到青崖源，讓眾青鹿都嘗一嘗這美味；不僅如此，這隻小青鹿的修為也因這果仁大大提升。
如今青崖源已成古跡，青鹿們大多離開了青崖源來到人群中尋找果仁吃。
依著人族的以物易物、以力換物的規矩，青鹿們心甘情願地拉起了車，酬金按路程遠近、貨物輕重而定，少給了可能還會被列入青鹿族的黑名單中，日後再想乘青鹿車也不能夠了。
通常隻需在上車之前讓青鹿看一眼地圖和目的地，就能準時到達，況且其化形模樣或俊或俏，因此也頗受人們喜歡。
隻是眼前這隻……
司月微微眯起眼，唇角不住地微微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