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 木屋(2 / 2)

長壽令 午間明月 6908 字 1個月前

也許是某個人因貪吃而犯了錯,被懲罰後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司月見四隻小狗也一隻接一隻的跳下水、漸漸摸清了門路不緊不慢地遊向她時才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

水中的魚兒仍自由自在地遊著,似乎並沒有因外來人的打擾而四處亂竄,隻當是一大片青草飄到水麵上然後隨著江水流動,但那深信不疑的早遊過來試圖啄食這新鮮的“青草”;反而吞棗與四隻小狗所經之處不見一魚一蟹。

淌過了江,司月掃視岸上景物一圈:自瀑布之下的蒙絡搖綴再到麵前的紅楓片片,更深處漸接一大片青蔥的竹林,隨江水流向而看則又是青鬆、梧桐等,紅綠交織一片,儘是生機勃勃。

司月雙手結印,靈力迅速轉化成源源不斷的熱量自體內散發出來,被浸濕的衣服迅速被烘乾,析出的水凝成水滴飄浮在她周圍,腳下更是大片的花花草草破土而出,向陽而生。

向竹林間隱秘的小路走幾步,江水聲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穀間的幽靜、空靈的啼鳴以及淅淅雨聲;小路彎曲延伸,本該十幾步的路程延長至數百步外。

林間彌漫著水汽,空中夾雜著的泥土與青草混合的氣味又被竹香衝淡幾分。

司月回首望一眼身後晴朗的天空,又看一眼竹林中的細雨綿綿,於是謹慎地向前走了幾步,當雨點飄落到自己身上時她感覺到結界的存在。轉而,她將靈力凝聚在雙手掌心,隨後像撥開珠簾一樣輕輕撥開雨幕,頓時,小道上的雨幕漸漸消散。司月每走一步,前方的雨幕後退兩步,後方的雨幕又迅速閉合。

而才上岸甩乾水但大概又要淋濕一次的四隻小狗和吞棗一個勁兒往前跑,想追上司月的身影。

走了五十幾步,雨勢減弱,最後烏雲讓位於午日黯然退場。

司月收回靈力,甩了甩不經意落到手上的雨水。

前方已隱約有屋舍的影子,司月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隻見一簇簇雪白的梨花次第而現,每靠近幾分則所見景象更為豐富:泛黃的籬笆上爬滿了青藤,青藤上的花已落,隻留下留戀不舍的稀稀幾朵攀著柔軟的梗,大多的早結出尚青的果實來;自小路距外圍籬笆三十步處的兩側,每隔五步種一棵桂樹,中間又種幾棵綴滿黃色小花的小灌木抵住大片的竹林;林間偶爾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音,乃至驚落了新葉上的新雨;彙成一小團的水滴順著葉子起伏來回晃動,不慎者或是落到下一片葉子上或是落到青石板上,又或許在深處更是落儘流淌的小溪中。且不說此時已是高秋,單看這不同季的花兒之類又是開花又是結果,便該知此處氣候早歸人所操控了。

而此時此處上空天已放晴,正午的陽光打下來,幸得茂密的竹林抵擋才不覺躁動之意從心底湧上來,反而有清晨懶起門外小遊的愜意。

司月看了一眼身後依舊灰蒙蒙的天空,心下也已了然,又見著在不遠處的小狗們,不知怎麼的喊了一句:“我都走得那麼慢了,怎麼還沒跟上來?”而等她把話說完,司月有些後知後覺地錯愣。

小狗自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隻是搖著尾巴跑到她的身旁,這才猛甩身體,將身上的水甩了出去,雖說大半還是落到司月的身上。

司月抿抿唇,繼續往前走。

隻有後方邁不開步子的吞棗還在拚命追趕,眼見著那四個討厭的家夥離自己越來越遠,它心下不由得一急,然而不待它多走幾步就聽到了後麵不正常的動靜,嚇得它連忙滾進青石板小路一旁的灌叢裡去,隻留下一點點縫隙觀察外麵。

隨後,它看到竹林入口處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細看則見那人穿著黑色長袍,又戴上了兜帽,因而難辨其男女。

隻見那人手中托了一團似在停歇又似在湧動的黑色的物質。

黑色身影朝它走來,每一步都踩在它緊繃著的心弦上,這漫長的過程磨得它幾乎要昏厥過去,連那衰退的聽覺都在此刻變得格外靈敏,好似有一陣電流迅速滑過它的身體,打了個寒顫後是更加緊張,最後它索性直接屏住呼吸,看著黑衣人從它麵前走過。

吞棗勉強鬆了口氣,正尋思著要如何去告訴司月,下一秒它的身體就從灌叢中騰空升起。

隻見那人蒼老的手指勾了勾,吞棗又不受控製地飛到黑衣人麵前。

黑影稍稍俯下身,壓低了聲音:“我不是說過,時機未到不許‘破塵’嗎?”

蒼老的聲音縈繞在吞棗的腦海中,它急喘的氣息逐漸舒緩,狂跳不止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四周的聲音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斷隔開來。

吞棗看著那副銀白色麵具後熟悉的眼睛,塵封的記憶在此刻複蘇:每一次重現於世後都是由這人、由這人將它們的希望粉碎,重歸於那片小小的天地!

下一瞬,吞棗的四肢不斷伸長,末端生出灰黑色尖銳的長爪,皮毛間發出暗紅色的流紋光芒,黑色的水滴狀物質自體內析出縈繞在它周身。

吞棗一邊揮動四肢抓向黑衣人,蒼老的聲音同時從它的體內傳出:“我們靈蠱一族與你無冤無仇,甚至你的父親……你的父親還想將我們解救出來,為何你……”

黑衣人輕拂手,化解吞棗這一擊,沉聲道:“父親?我的父親早被你們害死了,難道你們忘了嗎?!”

隨後,黑衣人站直,一手隨意在空中比劃,將吞棗束縛住,另一手從物空間取出七麵雕著各形獸紋的銅鏡,七麵銅鏡之間各用紅色的編繩係住其後的鎖環而相連。

吞棗拚死掙紮,依舊不服:“未商與我們的關係早就斷了,你何必如此趕儘殺絕?!”

“斷了?”黑衣人冷笑一聲,“那你們現在的力量與破塵之術,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我們此仇此怨,永世不解——”

“隨你便。”黑衣人施靈力,七麵銅鏡依次升起,將吞棗與另一團黑色氣體包圍在中間,隨著七麵銅鏡飛速旋轉起來,吞棗的原型顯現,褪去毛茸茸的外形,重回那一團黑色煙狀物質。隻聽一聲慘叫,黑色物質各被吸入銅鏡中。

黑衣人抹手,收起銅鏡,輕輕呼出一口氣,疲倦地笑了笑。

旋即,竹林間刮起一陣微風,吹落了葉上的水珠。

彼間,灰黑的浪潮此起彼伏,黑色的魂靈發出怒號。

吞棗在眾族麵前,未見其有幾分懼色,隻聽它厲聲道:“又是他!”

……

司月正起身擦乾手上的油漬,忽有一陣微風吹來,頓時舒爽了不少。

四隻小狗常常追逐打鬨,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氣,今日跟她走一遭卻累得精疲力儘。司月無奈,隻好從物空間取出一包早早備下的肉乾。

她回頭看了一眼竹林,心下疑惑:似乎少了點什麼。

想了一會兒,卻不曾得出個所以然,司月隻尋得一個陰涼處休息,另又從物空間取出一包用荷葉包著的肉乾來。

這九天大陸的靈氣未免也過於稀薄了些,一向不怎麼吃東西的她先是洗劫了通靈境的果子,後又大吃大喝了個把月,靈源石如同河水一般往外流。

到底有些心疼。

不過這花掉的錢還不是她自己的,心裡總感覺有些心虛,隻能日後多賺些補上去。這一想,司月又想到了穆芊芊,還有那位殘燭將儘的男人,歎了口氣:“真是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解決了肉乾,司月就著荷葉揩儘又不小心粘在手上的油漬,隨後輕輕撚了撚荷葉尖,用靈力托住它,指尖隨意劃動,那一片荷葉轉眼就被折成一朵醜醜的、皺皺巴巴的花。司月微微頷首,荷葉向上升了升,隨後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迅速閃過,奪走空中的荷葉、散落在地上的葉碎。

四隻小狗兒嚇得一激靈,但又沒看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從哪兒來到哪兒去的,急得打轉亂叫。

司月勉強忽略它們,起身走向那處院落。

院落外一圈種滿了大片的梨樹,雪白的花渲染這片綠色天地,偶有幾株火紅色的楓樹夾雜期間;梨樹之下是一圈爬滿了青藤自己卻泛黃褪色的籬笆矮牆,靜靜守護著院內的平和;藍、紫二色的牽牛花掛在青藤上,懶懶淺酌滯留的雨水;幾株婀娜的柳樹立在門前,全以柳枝充當一扇半開未開的門;一座不高的屋舍隱匿在梨樹與竹林之間,傳來陣陣悅耳的風鈴聲。

雖不見院內景色,但有一縷炊煙升起,司月猜測此處此時應當有人在。

司月繼續往前走,撥開柳枝的遮擋,踏上白色碎石小道,腳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院中的青鹿見有人來也不曾離開,依舊吃著灑落一地的乾果。

小道兩側向外延伸的是兩圈三足寬的綠地,種著各種奇異的花兒,左側儘頭種幾棵看似無異的竹子,右側儘頭正有依著木屋的台階;再向前走幾步,左側又有一座小涼亭,亭上懸掛的六麵竹席還留著雨水;右側置一人形木樁,見其斑駁的痕跡也可知這兒的主人有些“凶殘”。

司月忍不住笑了笑。

木樁後的兩棵楓、梨樹間有一張秋千,紫色的小花順著細藤纏住長繩,時有幾朵顏色幾乎透明到難以察覺的“玻璃花”從樹上掉下來,砸到秋千或是落在地上,發出碎瓷聲;轉而,“玻璃花”又重新“活”了過來,分分順著樹乾往上爬,又不著痕跡地藏在群花之中,再慢慢長大。

司月自然不去理會這些小東西,她徑直往前走,到木屋前時停了下來,正抬手要敲門時卻見木門自己打開來了。

她有些詫異:莫非這家主人不曾鎖門?

司月輕輕咳了一聲:“有人嗎——”

無人應答,隻有門輕輕動了動。

她從物空間取出一袋靈源石來,輕輕放在台階上,隨後抱著疑惑與好奇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