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慢慢走進去,跟劉春芳打招呼。
劉春芳整張臉瘦的脫型,跟照片裡的那個能乾的中年婦女形象相差甚遠,咋一看還有些嚇人,皮膚皺巴巴耷拉在嘴角,顴骨突出,眼窩深陷,眼皮下的眼珠渾濁,那裡深不見底,宛如空洞的山穀。
她聽到動靜,艱難的轉頭看了眼蘇白澤,卻什麼也沒說,雙眼無神,仿佛隻是個空殼坐在那。
護士走進來道:“蘇先生,您母親她現在誰都不記得了,您不要著急,慢慢來,隻要耐心陪伴,說不定會想起來的。”
蘇白澤回頭,對護士報以一笑,“謝謝,”
但其實他心裡清楚,劉春芳這樣子看起來時日不久了,都說要讀懂一個人就要學會去觀察他的眼睛,可在劉春芳眼裡並沒有看到生的希望。
而且一個人想死,彆人無論怎麼救,都是於事無補。
護士道:“您哥哥一個小時前過來的,現在正在食堂買飯呢,等會就來病房了,您先坐在病房等等吧,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蘇白澤頷首。
他自然知道護士嘴裡的哥哥,指的就是全東強。
護士走後,景隴四人也走了進來。
這個VIP病房是間套房,位置寬敞,窗外的風景美不勝收,配備設施一應俱全,房費絕對是蘇白澤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柏原,林兮,莫水找了座位坐下,但景隴卻倚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銀杏樹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見到白.粉後,景隴就一直這麼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蘇白澤盯著景隴看了會。
柏原道:“小蘇,我剛剛聽到外麵的護士,對你議論紛紛。”
蘇白澤回過頭來,“議論紛紛?難不成我露餡了,可這也不應該啊,露餡了早就把我攆出去了。”
柏原笑道:“小蘇,你說瞎話的能力無人能及。”
“但他們確實在議論你,說你半年不來一次,上一次來就是找劉春芳要錢,劉春芳不給還打人,導致劉春芳的病情極速加重。”
蘇白澤:“……”
他道:“他們應當把我認成了劉春芳的親生兒子,並不是我,隻是他們既然見過劉春芳的兒子,怎麼還會讓我們進來?”
林兮道:“哦,她們也是聽說的,因為上次劉春芳兒子過來時她們不值班。”
劉春芳聽到他們在聊自己兒子,頭突然轉過來,皺巴的嘴唇動了動,乾涸的嗓子裡發出聲音,像是往破舊古井裡丟下一塊石頭,“兒……兒……”
喚完這句,她空洞的眼神閃過片刻呆滯,好像意識到忘掉了很重要的東西,淚水在眼眶裡湧動。
蘇白澤忍不住心裡一酸。
過了十分鐘。
東全強推門進來,手裡提著清粥,還有一些清淡小菜,看到蘇白澤時,瞳孔裡閃過錯愕,正要掉頭就跑時,林兮和柏原早有準備,一齊撲上去將他製服。
林兮給全東強套上無形的手銬,蘇白澤接過全東強手裡的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後轉過身看著全東強,“你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儘快說了吧。”
全東強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劉春芳,從他進門起,劉春芳就從未看過他一眼。
他當然知道,是因為她病了才會這樣。
他又看著蘇白澤。
麵目突然猙獰起來,當初對蘇白澤說喜歡的全東強,仿佛隻是偽裝的一層皮,此刻他敵視著蘇白澤,眼裡滿是不甘心,有些許激動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明明下了結界!也從未告訴過你這些!這怎麼可能?”
蘇白澤道:“雖然你之前誤導了我,讓我認為你是利欲熏心產生心結,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你做過什麼去過哪裡都會留下痕跡。”
他直接道:“長話短說,我們去過你的海邊彆墅了,也去過了城西的那家煎餅果子攤。”
意思就是你要做什麼,我們都知道了,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
全東強瞬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癱坐在地上,弱點已被人抓在手中,自知已無力回天,他捂著臉道:“蘇醫生,既然你知道我要做什麼,那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林兮道:“全東強,少廢話!你逃出來已經罪加一等,早就沒有跟我們談價還價的權利!識趣點就趕緊跟我們走!”
全東強將手放下來,圓臉漲的通紅,眼底猩紅,像是極力壓抑著情緒,用手指著林兮一眾人,諷刺道:“可悲!可悲!你們這些冷血不懂人類感情的妖怪,恐怕都沒體會過愛是什麼滋味吧?”
柏原聽後,輕佻一笑,不甚在意道:“隻有弱者才需要感情。”
莫水讚同的點了點頭。
景隴完全沒關注這邊的動態,專心的想著心事。
林兮卻被氣的臉頰通紅,仿佛被刺中心底最在乎的東西,隻聽“嘶”的一聲,蘇白澤轉頭望去,林兮猛地變了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