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糯開過最著急的音樂節,她之前享受舞台,也是因為生活裡實在沒什麼值得她去享受的東西了。
她性格十年如一日,用崔蔓的話說就是風乾大饢餅子,就算身處最需要圓滑的圈子,陳糯也不怎麼愛經營。
隻要給她一滴水,她就能得過且過地活下去。
公司的偏心對陳糯來說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她隻要有工作能應付日複一日的生活就好了。
薪資也不用過多考慮,就算陳糯不參加綜藝或者出唱片,這些年酆理給她打的錢也足夠陳糯花了。
但陳糯也不想花,當年她知道酆理要走,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她,更是高估了自己和酆理的感情。
或者高估了她們感情的穩定性。
人走茶涼,江梅花留下的孩子會長大,也早就不是照片裡藕節一樣的小孩。二寶有了新的爸爸媽媽,陳糯也不想再去聯係對方,隻是偶爾在彈琴的間隙設想當年。
如果酆理沒走呢。
可惜沒有如果,酆理就是走了,她像是漸隱最後消散在空氣中的大霧,最後悄無聲息。
現在回來,也不會有任何的前兆,和走的時候一樣。
音樂節陳糯的異常現象早就傳遍圈子,不少人都在問那個女人是誰,還有一些粉絲雞血開貼,認為這是陳糯不是異性戀的最好證明。
這些年陳糯事業的上進心和營業沒任何關係,不少人原本以為她挺無聊的,聽歌又發現不是一回事,上綜藝發現這人嘴人也挺厲害,可惜再怎麼打聽,都打聽不出彆的了。
音樂節一結束陳糯就急著要走,她讓助理和經紀人說一聲,直接揣著手機就走了。
崔蔓還在收她的二胡,看陳糯走路帶風,喂了一聲:“邱蜜!!你等等我啊!我也去!”
後台還有不少熟人,都很詫異陳糯今天的反常——
“那誰啊?前任?”
“我當時都快嚇死了,那麼高的台她也敢跳,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看來體能也不錯。”
“那個人長得也很晃眼啊,身材氣質絕了,不是藝人?”
“哪有這種類型的藝人。”
陳糯的助理還沒回過神,那邊崔蔓已經披上了外套追了上去。
崔蔓現在自己開工作室,參加音樂節也有團隊的人,工作室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崔蔓這麼著急,連裝備都讓她們自己整理。
陳糯的助理支支吾吾,好奇得要死:“她們是認識……剛才……那個?”
崔蔓的助理倒是知道那是酆理,之前崔蔓和她們聊八卦的時候提起過,不知怎麼解釋,給了個萬能回答:“都是朋友。”
陳糯的助理不明白為什麼朋友看上去還這麼陌生,需要這麼慌張追嗎?
但陳糯跑得太快了,她不得不和經紀人彙報情況。
陳糯都忘了上次這麼著急是什麼時候,出了後台直接從另一側出。
這也不是她的常住城市,也沒什麼車,她選擇打車。
可惜音樂節結束打車軟件都得排個七八十個人,她生怕酆理又跑了,手機導航提醒她如果去俱樂部不行要兩個小時四十分鐘,下一秒崔蔓拍了拍她的肩:“主辦方有熟人,我讓她送我們。”
陳糯嗯了一聲,她臉上亮片都還沾著,眉頭緊蹙,著急得一點也不像平時。
車開往俱樂部的路上陳糯一言不發,全程刷著手機,崔蔓坐在副駕和開車的主辦方負責人之一閒聊。
女人三十多歲,穿著吊帶,看上去還挺能嘮,隻不過偶爾眼神瞄過後座的陳糯,明顯好奇居多。
崔蔓不知道怎麼解釋現在陳糯和酆理的關係。
她揣著一個邱蜜就是陳糯的秘密沒地方說,這些年又揣著一個異父異母姐妹實際上是兩口的秘密沒法說。
目前還新增了這對情侶鬨掰但餘情未了,看陳糯這些年的半死不活狀態說對酆理沒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她歎了口氣:“就……”
陳糯看著窗外,她頭發半長不短,被窗外的秋風吹起,卻也懶得伸手捋一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上去有幾分寂寞。
崔蔓:“她找她姐。”
負責人噢了一聲:“姐姐啊,我還以為是女朋友。”
她又咦了一聲:“我怎麼記得邱蜜她父母都……”
重生成邱蜜的陳糯從父母雙亡變成隻有一個媽媽,還是馬上要改嫁的那種。陰差陽錯和上輩子的死對頭成了姐妹,實際上死對頭心懷鬼胎,還能認出她的靈魂。
崔蔓本來就是湊個熱鬨,哪能想到吃到這麼大的瓜,“這個……”
這本來就是敏感話題,負責人也知道不好多問,乾脆轉移到今晚的節目了。
到L.N俱樂部後陳糯道了聲謝就進去了,崔蔓還和負責人寒暄了幾句。
等她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褚春曉出來,這位活躍在小眾圈子的模特相貌惹眼,深夜的俱樂部酒吧還很熱鬨。她也不在乎來的人是不是藝人,客客氣氣地拒絕陳糯:“酆理已經睡了。”
這話聽起來就有些曖昧,本來陳糯的耐心就已經燒到了底,這麼多年沒見的折磨和雜誌上見到酆理囂張的采訪都變成了一瞬間竄上腦門的怒氣,她反問:“和你?”
陳糯本來身材就偏瘦,再加上穿得寬大,初秋的酒吧深夜溫度也不算低,她的T恤領口因為動作下移,脖子上的刺青都很明顯。
刺青像是一簇蒲公英,隨著她說話晃晃悠悠,給人一種她雖然有物理上居住的家,卻依然在流浪的感覺。
褚春曉聽出了這句話裡的攻擊性,明知故問:“你是她的誰?”
資料上也有陳糯,她晚上也看過,但這位藝人近在眼前,和酆理太不一樣了。
酆理像是快要熄滅的殘香,香灰都簌簌落在桌麵上,隻有麵對外人才能展現出她昔年的桀驁。
這個問題陳糯居然無法回答。
妹妹,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