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餘梔不再言語,繼續彈起琴來。
他依舊彈得那麼好,可黎生卻聽得再沒有那麼認真了。他隻是看著餘梔入了神。
黎生想問為什麼餘梔要取這樣一個名字,為什麼可以長成這麼柔軟、精致的樣子。
他也想不通,為什麼這樣好看的小王子,會被人苛待嘲諷。餘梔看上去明明是該遠離世界上所有惡意的。
餘梔的琴聲戛然而止,也喚回了黎生的神緒。
餘梔問:“你是不是想問我的名字,想問我,為什麼…這麼像女孩子。”這是他能想到最委婉的說法了,畢竟他以前聽到最有善意的稱呼,也就是“娘娘腔”了。
黎生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知道。但我覺得你不女孩子啊,你隻是性格比較溫柔、比較乖巧而已。誰說這是女孩子的特性,男孩子就不能這樣了?”
這句話讓餘梔怔住了,心裡一下止不住地發酸。他媽媽把當成女孩養,或者說從心底裡就巴不得他是個女孩兒。
從小到大,其他人也總是拿他開玩笑,用著最天真的語氣,說著最惡劣的話。
可現在,卻有一個人說他隻是比較溫柔乖巧而已,說他不像女孩子,說男孩子也可以有這樣的性格。
過了好半天,餘梔才紅著眼眶,卻極力地保持住微笑對黎生說:“黎生,謝謝你。你想了解我嗎?你已經送了我兩支梔子花,再送我八支,我講給你聽。”
明明餘梔也沒有說得很清楚,可黎生卻覺得,餘梔說得那八支梔子花,是要他每天送給他一支。
“好,那八天之後,你要給我講你的故事。”
那天,餘梔主動給黎生留下了聯係方式,並且兩人的關係好像更近了一點。
他們兩個人開始沒有約定的,在一起吃飯,一起回宿舍,以及那有約定的每天一支的梔子花。
就是很神奇的,明明兩個隻認識了幾天的人,關係卻好得像是認識了許多年。
餘梔總是努力地,想讓那些梔子花多留一段時間。可黎生送他的每一枝花,總是正開得最燦爛、最嬌豔的時候,差不多都是到不了第二天,花瓣就一片一片地落完了。
不過黎生每天都會在花瓣落完之前給他送來新的,讓餘梔總能看到開得最燦爛的花。
可是到了第八天,昨天的那枝梔子花已經落完,隻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枝乾,插在瓶中。
今天沒有新的梔子花,黎生也沒有來聽琴,甚至連一條信息也沒有給他發。
天已經黑了。花瓶放在窗台上,周圍是一片片墜落的花瓣,看上去莫名的淒涼哀婉。
餘梔隨手撚起一片來,眼神發空,自言自語著:“都到最後一天了啊,怎麼就不來了呢?”
牆上的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還有一個小時就第二天了。
餘梔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沒有人會因為一枝花而在這個點而來的。
餘梔不太想關燈,所幸直接躺到了床上。
窗戶沒有關,夜晚一陣陣微涼的風吹進,吹得窗台上的花瓣紛紛飄落到窗外。
餘梔躺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睡意,終於決定起來把燈關了,可還沒有動作,外麵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地起來。左右看了看,拿起了床頭櫃上放的玻璃杯。
可過了一會兒,他卻看見黎生從窗外翻進來:“抱歉,今天臨時有課,教授收了手機,沒有來得及給你發消息。”
他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就著急地從兜裡掏出一支已經有些變形的梔子花舉到餘梔麵前,道:“還沒有到十二點,但今天的花沒有那麼好看了,你還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