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信身為阿哥,他們兩個會對那個位子沒有心思,有寶華看著,他是沒有機會,那要是能讓博穆博果爾他們兩個給哈梵泰添堵,他是很樂意看到的。
韜塞:“九哥慎言。”
博穆博果爾天真不知事,不懂福臨挑撥他和新上任的皇帝之間的關係,韜塞可看懂了。
韜塞看向豪格他們的笑容不變,輕聲道:“我覺到八哥會比大哥他們做的更好。”
福臨聞言心裡鄙視韜塞沒膽,麵上隻能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你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這位八哥能將大清折騰出什麼花樣。”
博穆博果爾果真沒弄清楚他們之間的機鋒,隻是說道:“我覺得,再過一些日子,可能到我出頭的機會了。”
“哦?難不成你聽到什麼消息?”福臨麵色疑惑。
他從去年就被幽禁在府裡,直到今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被放出來,直接來了宮裡,對外麵的什麼消息都一無所知。
博穆博果爾:“咱們這位八哥還沒有登基,就力薦皇阿瑪發展海運,這些年沿海地區生機勃勃,工部那些郎中功不可沒,沿海幾個府城稅收翻了三番,皇阿瑪在位時按捺著沒有獎賞,不就是等著八哥上位對有功之臣獎賞收攏忠心。”
韜塞挑了挑眉,“到時候吏部就有的忙了。”
博穆博果爾喝光了酒杯裡的酒,豪情萬丈的說道:“我估摸著時間也快了,八哥可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等工部有了空缺,我一定去自薦。”
看著韜塞和博穆博果爾相談甚歡的樣子,福臨嗤笑,果然蠢貨就是蠢貨,皇位都看不上,偏偏看中工部的小官之位,“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韜塞笑而不語,他這位九哥真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如今早就乾坤已定,他卻還要攪風攪雨,他也不想想他哪裡比得上豪格他們幾個,他們都認賭服輸了,他這樣硬撐著也隻能讓人看笑話。
第二年,也就是元曦元年,元宵節後皇太極就帶著寶華離開京城四處遊曆。
他們先是去了大清的起源地,也見到垂垂老矣的莽古爾泰。
說真的,他能在這樣艱苦的地方活到現在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可能是遠離了政治中心,每天和牛羊做伴,莽古爾泰的眼神都平緩了很多。
要知道他當初可是四大貝勒中脾氣最暴躁的,現在也變成了一個有著大嗓門,呼牛喚羊的白發老頭了。
他看到皇太極的時候,眼裡並沒有怨恨和仇視,隻是領著他們夫妻去他的帳篷裡喝酒,就好像是普通牧民招待遠來的兄弟。
莽古爾泰的側福晉,也就是韜塞的親額娘拿出他們最好的東西招待皇太極和寶華。
皇太極和寶華在寧古塔也沒多待幾天,就從漠北繞道去看了馬喀塔,又從大夏國繞路回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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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元年年末,大清的文武百官一整年的印象就是累。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是老臣還是新臣都忙得團團轉。
他們這位新陛下之前還是親王的時候,就是一個實乾派,工部從前朝開始就是六部之末,可是看看現在,那簡直比吏部和戶部都火熱,連郡王想要進去當了郎中。
想想他們這位新皇年輕的時候相貌好,脾氣好,在京城閨秀中可是十分有人氣。
現在外貌雖然沒什麼變化,但相處久了大臣們發現他不僅說話喜歡哪疼戳哪,性子還強硬,不是個輕易受人擺布的人,也不好勸。
新政革新,多少滿臣漢臣都跪在乾清宮門外,都沒有將人勸回來。
前朝先賢有多少新政革新夭折在半路。
太上皇和太後給皇上留了太多的錢財,新政在錢財開路的前提很是順利的施行下去。
哈梵泰的兄弟們也需要適應一下,其實要說豪格他們對哈梵泰登基沒有心理準備是不可能,畢竟皇阿瑪那麼看重皇後,哈梵泰是皇後所出的唯一的阿哥,機會本身就比他們高一點。
但是對待同級彆的弟弟,和對待皇帝是不一樣的,前者雙方是平等的地位,後者則是可以淩駕他們身上。
福臨因為逼宮的事情,由貝勒被貶為了庶人,算是兄弟中第一個被貶的人,雖然因為新皇登基貝勒爵位回到他身上,但也隻能止步於貝勒了。
普通百姓本來對於新皇登基沒有多大的感受,他們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活著對於他們已經是竭儘全力了,逢年過節有點葷腥饞饞嘴更是幸福生活。
可等新皇新政實施,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他們對大清的認同感越高。
隻是他們心裡也害怕,新政實施了以後,沿海的海軍擴大了好幾倍,他們的親人有不少都被強製征兵了,他們怕新皇想要和海外諸國打仗,海上未知風險大,他們心裡也有不滿。
還是後來身邊的路越鋪越多,手中的錢越攢越多,不用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那點碎銀被官府惦記,他們才恍然大悟,日子真是過得越發好了。
特彆是他們外出當兵的親人寄信和軍餉回來,他們才知道現在當兵和以前當兵大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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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三年,皇太極和寶華踏遍了大清的每一寸土地,他們重新回到京城,這時候的京城變化很大,工部的很多研究都進入實驗階段,水泥玻璃這些穿越者經常會帶的“金手指”也在工部那些工匠的努力下生產出來,內城外城道路區域進行了重新規劃。
經過這些年的分化融合,京城的滿人和漢人早已分不清,當然也有一些八旗地區極度排斥漢人,但他們也不敢頂風作案,跑馬圈地更是銷聲匿跡。
發展到現在,越是滿漢混居的地區,反而越繁榮,那些嘴裡喊著要保持八旗子弟的榮光,堅決不受漢人腐化的地區,對比京城彆的地區可能還算富貴。
可是和周圍統一規劃的區域一比,就成了現代城市中的城中村,顯得格格不入。
哈梵泰從不會大費口舌,浪費人力去勸,他們現在這麼硬氣,無非就是覺得他們是入關的有功之臣,仗著軍功以為朝廷不會不管他們的。
他倒要看看,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對現實投降,反正窮的苦的不是他。
這次回京寶華也發現了豪格他們改變大,是真的臣服哈梵泰。
他們回來不久正好是皇太極的大壽,他本來沒讓人大辦。
這人年紀越大,就有些怕過生辰,好像不過生辰就沒有人提醒他再老一歲了,更何況皇太極的壽命有限。
可要說不大辦,不說哈梵泰第一個不願意的,就連跟著他們回京的幾位公主也不樂意,表示不用他招待客人,隻需要好好坐著就行。
皇太極由著哈梵泰帶著一排排兒孫給他磕頭賀壽,自己和寶華就端坐在主座上,或許是知道時間有限,他跟寶華的感情越加融洽。
晚宴開始的時候,以哈梵泰為首為皇太極獻禮。
娜木鐘讓人給她和淑太妃單開了一桌席,沒讓其他人打擾。
她雖然搬出宮去了,但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博穆博果爾叮囑道:“太醫說了,您年紀大了,不能喝酒,肉也得少吃些。”
“越大越囉囉嗦嗦,本宮心裡有數,你去找你兄弟們玩耍。”娜木鐘趕人了。
博穆博果爾微微笑聽著,向一旁臉色深沉的淑太妃拱手告彆,示意伺候的哈斯姑姑要勸住他額娘。
哈斯姑姑毫不猶豫點頭應下,她跟著貴太妃這麼多年,這點臉麵還是有的。
等到博穆博果爾帶著人離開,貴太妃看著他的背影笑罵道:“這小子都管到自家額娘頭上了。”
“哼,口是心非,我看你是挺高興的,有人管著總比無人問津好多了。”淑太妃悶了一口酒。
虧得當初在歸化城裡,林丹汗還誇她性格爽快,說話直爽。
現在男人都沒了,自己也當了太妃,就暴露本性了。
貴太妃見狀,直接開口道:“怎麼?這麼多年你過去了,你還跟小十三僵著,母女沒有隔夜仇,今兒我看到十三身邊的幾個丫鬟也過來了,你心裡火發了這台階該下還得下。”
淑太妃聽到這話心裡更不爽快,她才是當額娘的,哪裡有當額娘的給女兒賠罪的,她就不。
另一邊惠太妃和順太妃也在閒聊,她們是皇太極後妃中資曆最深的,和寶華相處也更久,她們聊起年輕時候的事滿臉都是懷念。
惠太妃:“其實當初太後娘娘剛嫁過來的時候,本宮隻將她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側福晉,既不想與之為敵,也沒想著投靠,畢竟當時烏拉那拉氏是何等受寵。”
她可不覺得一個年紀輕輕的科爾沁小格格能鬥得過烏拉那拉氏。
現在轉眼大半輩子過去,再回望年輕時候的自己,覺得還好她來了,要不然她就算不寥寥過世,也隻能無欲無求常伴青燈,哪裡有現在這樣子孫承歡膝下的好日子過。
順太妃抿了一口酒,“是啊,當年大家都一樣被烏拉那拉氏壓得無出頭之日,膝下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多虧了她的到來讓咱們可以有個兒子傍身。”
提到兒子,惠太妃覺得有點對不起順太妃,“要不是葉布舒拉著碩塞扯進奪嫡之中,以皇後……太後娘娘的大度,碩塞現在怎麼也是親王了。”
順太妃倒是看得開:“他們兩個啊,孟不離焦的,兄弟情深。”
晚宴過後幾位太妃都回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大玉兒坐在馬車裡,原先打算直接回府的,可是透過轎簾仰頭看著滿天繁星,聽著街道嘈雜熱鬨的聲音,讓人停下馬車,下馬車步行在街上。
現在雖然還是有宵禁,但是子時到寅時,所以大晚上的街上的小攤小販特彆多。
她不知不覺到了至善學院的大門外,現在是晚上,學院大門關著,她便進了學院對麵的客棧,客棧掌櫃的將人請到了三樓的觀景台,在這裡可以眺望到至善學院的前院。
當然隻是一角,這些年京城不斷擴建,至善學院也在不斷擴建,比原先都大了幾倍,客棧能看到的不過是操場的一部分。
大玉兒站在包廂裡遠眺,正好能看到在操場上苦練騎術和射箭的女學子。
那些都是窮苦人家的閨女,她們的家境差,沒有財力提供她們騎馬射箭的條件,她們隻能趁晚上其她人休息的時候多練練。
如果她的福臨能夠這樣該多好啊。
皇太極壽辰之後,他又帶著寶華離開京城,這次他們的目的地是大海對麵的海外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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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皇太極的大限之期快到的時候,他們從海外回來了。
落葉歸根,皇太極死都要死在大清的地盤上。
跟著他們回來的還有至善學院海外分院的學生們。
自從那年海外諸國親王使者來大清參加盛會回國之後,把大清這個富饒的國家大說特說。
他們的國王首相也對大清心生覬覦,知道大炎國的女王出自大清,便前仆後繼的參加至善學院海外分院的入學考試,就是想要有一天能夠踏上這片富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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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躺在乾清宮的龍床上,地上跪滿了孝子賢孫,哭聲一片。
“來世,許你一生一世。”
回光返照的皇太極巍巍顫顫卻不容拒絕的抬起手攬著寶華的頭在她腦門兒上親了一口,一道微不可見的能量順著寶華的腦門兒進入寶華的識海,這是主腦剩餘的能量。
寶華感受著皇太極臨死前輕微的碰觸,心裡平靜如水,她雖然修得不是無情道,不需要殺夫證道,但存在時間長了,七情六欲淡了很多。
而且,她也沒有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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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死後,早已經出宮去和貝勒府的大玉兒第一次進宮求見寶華這個皇太後。
大玉兒穿著她還是科爾沁格格時的衣服,進了慈寧宮對寶華進行跪拜大禮。
“姑姑,能不能看在我從來沒有跟你想要跟你爭的份上放過福臨一馬?”
福臨成親已經十幾年了可府裡一個孩子都沒有,剛開始大玉兒和福臨都以為是董鄂·宛如和璋慧沒用,連孩子都懷不上。
至於上一世董鄂·宛如給福臨生了一個阿哥的事都被福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哪怕偶爾想起來,他還覺得那個阿哥早夭都是董鄂·宛如的錯,她身體不好才會上一世生一個病孩子,這一世沒有身孕。
可等到他納了一個又一個,一個都沒有身孕,福臨就知道問題出在他身上了。
一定是寶華這個賤人對他下毒手了。
看著比她年紀還要蒼老十幾歲的大玉兒,寶華的心裡是舒暢的,以德報怨從來不是她的人生格言,有仇報仇才是她作為鬼修這麼多年一往直前的信念。
“你回去吧。”關於大玉兒爭不爭這個事實已經沒有爭辯的意義,她如果不爭壓根就不會出現在皇太極的後院。
“姑姑。”大玉兒哽咽道:“玉兒求您了,饒過福臨吧,他以前小不懂事……”
“福臨無子不是本宮動得手。”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發現不需要臟她的手了。
大玉兒還想再求,寶華已經讓築雅強製把她扶起來,“你回去告訴他,有些東西不是人類所能觸碰的,用了就得付出代價。”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免費的餡餅,福臨和主腦合作,主腦幫他,自然是他身上有它要的東西。
他現在能活著還得多虧她幫他把主腦取出來。
大玉兒意識到了什麼,跌跌撞撞的出了宮,福臨早在宮門外等著。
等聽到大玉兒的轉述,跌跌撞撞的變成了兩個。
福臨一直沒有子嗣,年紀越大越瘋狂,正如寶華所想的那樣,他不好過,大玉兒就不好過,他們活著,一天比一天煎熬,可福臨不敢死,不是為了大玉兒,單純是他怕死。
但無望的日子還是讓他們母子憔悴的不成人形,簡直是生不如死。
大玉兒曾經想要為福臨從多爾袞過繼一個孩子,可福臨不願意,小玉兒也不願意,她的打算還沒有施行就被迫中止。
提到小玉兒,就得說說多爾袞,他曾經為了大玉兒想要留著世子之位,可新皇登基直接讓多爾博當了睿親王,他這個過季的老睿親王隻能借酒澆愁。
兒子有了爵位,小玉兒可看不上多爾袞這個老幫菜,要不是大玉兒是先帝的嬪妃,小玉兒都想把多爾袞直接送給她。
他們三人每天的日子堪比戲劇,為了看戲,寶華一直活到壽終正寢才離開大清,她離開的時候大清已經有了新的保護神富靈阿。
原本寶華對富靈阿的寄望是大清第一位女皇帝,可等她漸漸長大,寶華發現富靈阿居然有靈根,她的悟性也高,比起當一國之主,她更願意追求永生。
麵對深不可測的黑洞,寶華義無反顧的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