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歆然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腦殼疼，她母親心裡究竟有沒有她們兄妹三人？

陸歆然從她二兄陸見之話裡得知早在她婚禮當天，他們的這位好母親就鬨妖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定下陳六娘和陸聞之的婚事。

還好他們早有打算，請了族中長輩看著她，在她剛吐露一個字的時候，就命人‘請’她到了後堂。

可就因為沒有達到她的目的，陳氏便放話說她不見陸歆然。

那個時候剛好是陸聞之背著陸歆然出閣的時辰，原本婚禮的安排應該是由她這個親生母親給陸歆然戴上蓋頭。

可就因為陳六娘，陳氏想要逼迫陸聞之認下這門親事，就拒不配合出席婚禮，差點讓婚禮出了天窗。

萬幸的是陸見之早有準備，在陳氏逼迫的時候索性隨了她的心，反正他們陸家現在是大清的臣子，按照滿蒙貴族的婚宴來辦也是可以的，就不需要麻煩他母親出麵了。

陳氏一招不成，又出一招，她這幾天一直找機會讓陳六娘和陸聞之單獨相處。

可陸聞之早就不是那個會聽親生母親話的十幾歲少年了，他知道陳氏居心不良，又怎麼會給她機會呢。

陳氏見不到人沒有其它辦法，她知道今天陸歆然回門，智親王也一定會來陸府，隻要被他看到陸聞之對陳六娘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他就必須娶她進門不可。

為了保證不出意外，陳氏居然給親生兒子下□□。

陸歆然來的時候，陳氏的行為被人拆穿，她還覺得委屈，正一哭二鬨呢。

陸歆然讓哈梵泰把她大兄帶走，他已經保護了她十幾年了，現在輪到她保護他了。

“……你幫了這麼多的人，為什麼就不能幫幫你的親表姐？她這麼可憐……”阻止不了哈梵泰帶走陸聞之，陳氏隻能在那裡對著陸歆然哭訴。

“她可憐？”陸歆然的音調都高了一度。

其實這種偏心的事情發生在學院裡的同窗身上不是一回兩回了。

陸歆然沒有拿畢業證書前作為最高年級的學姐，處理這樣的事情也處理了好幾回，她向來是最冷靜的。

可當事人和旁觀者到底是不一樣，哪怕陸歆然再是感同身受，也不能完完全全代入到當事人的感受中去。

不過現在麵對蠻不講理的親生母親，陸歆然覺得下次再麵對這樣的事情，她可以更好的處理了。

“既然母親覺得她可憐那就她可憐吧。”陸歆然的音調還是高了一點，陳氏再怎麼不講道理還是她的親生母親，孩子麵對父母本就經常會覺得自己不被理解，更何況她的母親真真就是為了她的娘家在不斷消耗她們之間的母女情。

陸歆然哪怕心裡已經想清楚了，她的聲音還是不自覺的委屈。

陳氏聽到陸歆然也覺得陳六娘委屈，說話聲音更理直氣壯了，“你這麼想就對了，歆然，娘也是為了你們兄妹三人著想，你想想你現在已經是智親王妃，難道還不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嗎？你舅舅家當初是做錯了事，可他們已經知錯了呀，聖人都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陸歆然早就平複了心情，她現在也覺得她之前激動完全就是沒有必要的事，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說起她母親這麼不著四六，也‘怪’他們自己，當初在平湖的時候，陸家雖然出了事，但是陸聞之已經十歲出頭了，祖父和父親的身死讓他直接接過了陸家這一重擔。

那時候她母親肚子裡還懷著她，二兄年紀又小，為了不讓瑣事驚擾了母親，大兄說得上是殫精竭慮。

高攀龍和錢謙益他們下手太狠，對陸氏勢在必得，他們陸家在夾縫中求生都難，陳家又落井下石，大兄就算是天縱奇才也隻能暫時維持局勢。

還好在機緣巧合之下，大兄結識了皇額娘，皇額娘看重大兄的才華，幫助他們從平湖這一攤渾水中脫身。

這事還是在婚事定了以後，大兄告訴她的。

可就算她母親不知道這些事，難道她就忘了陳家上門退親時對大兄和她們陸家的折辱了嗎？

現在陳氏嘴裡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和當初陳家人所說的有異曲同工之效。

“那母親覺得我陸家應該如何對待你們陳家人？”陸歆然話裡已經把陳氏和陸家割裂開來。

她母親向來是扶不上牆的人，當年大兄帶著他們陸家到了盛京城，因為大兄是暗地裡為皇額娘做事的，他們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他們陸家隻能先蟄伏下來，可就算這樣，也一直沒有讓陳氏受到多少委屈。

是他們錯了，把陳氏護得太好了，以至於她到現在還是那麼‘天真’，以自己的喜惡做事。

不過做錯了也不要緊，他們現在改了便是，得虧現在發現的時間早，陳氏就算能做什麼也隻是在這陸府裡稱霸，等以後她要是用智親王妃親娘的名頭在外麵稱王，隻怕他們陸家一族都要給她陪葬。

陳氏對於陸歆然的改變一無所知，還在那裡自以為是的說道：“……你年紀太輕，不懂獨木難支的道理，有了你陳家表兄他們的幫忙，你大兄二兄他們在朝堂之上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舉步維艱，你的王妃之位也能坐得更穩，你陳家表兄們可是當了好幾年的大官，要不是……”

陸歆然知道陳氏沒有說的是要不是大明亡了，陳家兄弟隻怕能當丞相，這話她已經不止說了一次了，可她也不想想陳家兄弟是怎麼當上的這個官，要不是以他們陸家的錢財開路，彆說當官了，陳家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說不定。

比起現在閒賦在家的陳家兄弟，難道她大兄還不夠出色嗎？

她大兄先是在範文程手底下當幕僚，其後找到時機聲名鵲起，參加科舉考試進入官場，又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直到如今成為內閣大學士，可以說得上是這麼多年升官最快的人。

就這樣，陳氏居然說得出讓他向陳家兄弟學習的話，陸歆然是真的對她失望透頂了。

“那……我們接下去應該怎麼做事？”陸歆然的聲音很輕。

陳氏卻很快捕捉到她的話，“……你陳家表兄們才智超群，他們肯定不願意走後門今日官場，單純靠你大兄的推薦，他們肯定會推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聞之娶了六娘，陸家和陳家親上加親，到時候我再勸說你陳家表兄們，也許能讓他們放下心中的介懷也說不定……”

“推辭？親上加親？介懷？”陳氏兄弟向來沒臉沒皮，他們會推辭？會介懷？癡人說夢。

當初他家長輩來退了親以後，陳氏兄弟就以欺負她大兄二兄為樂，後來兩家鬨翻了，陸家也離開平湖了，他們家沒有擔心陸家人是不是出了意外，反倒怨恨陸家沒有安分的待在平湖等著他們利用。

再見麵就是幾年前的京城，大兄已經坐到了陛下身邊的內閣大臣的位置上，陳家兄弟卻無官無品，還被大順的人狠狠刮出油水來。

陳家兄弟很快搭上了陳氏，還幾次三番借著陳氏是陸聞之親娘的名頭在外麵收受彆人的賄賂。

陸聞之能做到內閣大臣又怎麼會不知道陳家兄弟是什麼人，他早就派人盯著他們，當時是打算直接送官糾辦的，是陳氏用自己威脅才把這件事大事化小。

陸聞之雖然對陳家兄弟輕輕放過，但是這件事他卻沒有放過，他直接把禍頭子陳氏送回了盛京城。

盛京城是龍興之地，在陛下遷都京城的時候還有不少滿清貴族都留了人在那裡，陸家也留有族老，陳氏送去盛京城，那些族人為了陸氏的未來自然會看管好她。

而且陳氏很明白陸家在盛京城的地位並不高，沒有陸聞之在她不敢再作妖。

陸歆然還以為過去了三年，陳氏也應該想明白了，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還是陳家，還是……

“您說得有道理，他們的確是大明的丞相之才，既然這樣，我會向皇額娘進言讓他們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陳氏到現在才發現陸歆然的臉色不對勁兒，她雖然笑著，但是眼底壓根一點笑意都沒有，陳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能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聽母親大人你的話嘛。”陸歆然端起本應該奉給陳氏的茶喝了一口潤潤喉，她接下去要說得話很多，先喝茶潤潤嗓子。

“您不是覺得他們應該能當上大明的丞相嘛，如今南明的大將軍都被陛下判了流放寧古塔的罪，他們作為丞相怎麼不一起去呢？”

陳氏心裡不好的預感成真了，“你，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而且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