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桑老人可不管眼前的少年人是他以前最疼愛的親孫子,抬起蘭花指指著他怒罵道:“怎麼?連你也來對我指手畫腳,果然和你爹一樣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早知今日,當初我就應該溺死你那個該死的爹……”
滄桑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尖,可能是吵到了隔壁包廂的客人,他們讓店小二來警告他們。
少年人立刻讓他身後的小廝製止住滄桑老人,看著被捂住嘴滄桑老人厲聲說道:“祖父,父親現在沒有一官半職,你也不再是南明那說一不二的老臣領袖,咱們現在站著的這塊地也不是姓朱的,不會再聽你的話,祖父你就收起你那錢‘首輔’的氣勢吧。”
滄桑老人就是錢謙益,他今年還是五十多歲,但跟當初寶華在應天府所見到的老而彌堅,大權在握的錢尚書完全是兩個人。
那時候的錢謙益和閹黨合作把持朝政,雖說不上是他的一言堂但也差不多了。
手裡有權利,就算年紀大了,錢謙益看上去也有青年人的意氣風發。
可如今呢,不過就是滿臉皺紋的糟老頭子,膚色因為這幾年不見光的關係比那時候更白,可是那陰沉的眼神,直接讓他看上去暮氣沉沉,甚至像個已經死了又還魂的活死人。
錢錦城想起他每次跟祖父上街總要嚇壞幾個路人,嚇哭的小孩子更是不計其數。
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可是不跟著又不行,他爹現在準備考大清特意給他們這些南明大臣設立的官位,都是一些沒有實權的虛職小官,每天忙得要死,沒有時間看管祖父。
那就隻剩下他了,錢錦城便隻能繼續委屈自己,畢竟隻有奴仆跟著祖父,根本看不住他。
他祖父看不清形勢,還以為這是他們那時候作威作福的時代啊。
錢錦城雖然不知道他祖父說的那個害了他的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但是在見到那個女人堂而皇之的進入至善學院以後,他就已經打算好回去就告訴他爹這件事。
至善學院是當今皇後娘娘開的女子學院,裡麵的女學子們雖然有貴族格格,也有平民家的女孩,但是能當上夫子的都是在皇後娘娘眼前過了眼的人,這樣的人就算是個女人他們錢家現在也是得罪不起的。
錢錦城給了仆人示意,讓他們壓著錢謙益跟他回府,錢府不是多年前錢謙益離開京城時的那座離皇城不遠的錢府,隻是一座遠離皇城的二進院。
這麼一座‘偏僻’的小宅子錢謙益以前連踏足都不會踏足,現在卻要住在這裡。
在錢謙益被他的親孫子硬帶回錢府的時候,楊愛正好到了坤寧宮和寶華稟告江南的事情。
三年多前,因為戰事將起,寶華把在應天府的全都撤回了島上。
前一段時間南明歸順,寶華又打算重開醉世樓,楊愛自告奮勇去應天府為寶華效力。
等到一個月前,醉世樓上了軌道,楊愛也將事物交給了劉圻然的夫人,她和小滿夫妻倆果斷回京。
錢謙益會在至善學院對麵的酒樓包廂裡看到楊愛,就是她去至善學院找應莫愁辦理入職手續,楊愛即將進入至善學院當夫子。
至善學院飯學子們是不能有纏小腳的,可是這幾年卻不能保證夫子不纏小腳,畢竟寶華手底下真的才驚絕豔又不纏小腳的女子也算是鳳毛麟角。
按照現在至善學院的良好發展,也許十年以後會有吧,但是現在還是少。
寶華辦學院當然希望給學院的學子們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和強勁的師資力量。
便又有了一個規定,隻要通過考試並且成功的女子,即使裹了小腳也能進入至善學院當夫子。
不要小瞧這一項規定,反正三年來包括楊愛,還不足一隻手的人數。
寶華看著已經能獨當一麵的楊愛,她想起來一件事,“錢謙益已經到了京城,他現在對你恨之入骨,雖然他手底下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但破船還有三千釘呢,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多謝主子關心,他要是敢來,我必定讓他血濺五步。”楊愛說完就後悔了,她怕主子覺得她太血腥了,都怪小滿,要不是他影響到了她,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寶華慢悠悠的說道:“倒也不必如此血腥,你現在可是瓷器,他是瓦礫,又何必為了一個渣滓臟了自己的手呢?誰家的狗被放出來了,自然是找主人家最簡單。”
楊愛高興的說道:“謝主子提點。”
錢謙益的存在早在至善學院的大門那裡就被小滿發現了。
隻是小滿並沒有認出他來,畢竟現在的錢謙益和三年多前的錢尚書簡直判若兩人。
還是小滿發現了錢謙益對楊愛的敵意,跟蹤他們回了家,看著頭頂上牌匾上麵錢府兩個字才想起這個老人是誰。
小滿回家把這件事告訴楊愛,楊愛並沒有做多餘的事,隻是把話遞給了錢孫愛。
就像皇後娘娘說的,何必為了錢謙益這樣的渣滓臟了她的纖纖玉手呢。
錢孫愛倒是個‘人物’,等楊愛再次聽到錢家老太爺的消息的時候,他已經中風癱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