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然而這城裡還有很多人沒有睡。
“陸姐,咱們把車放回去之後就可以睡覺了是吧?”
陸琥從沉迷的手機屏幕中抬起頭看向對麵的人,那人還算年輕的臉上此時已經遍布疲憊。儘管他還在強裝精神,然而騙不過她。
“想得美,還有五個小時才天亮呢,你知道這五個小時裡就不會出現新情況?”
“哦......我吃個牛肉麵吧,陸姐你呢?”
“我也吃牛肉麵吧,麵要軟一點。”
陸琥說完這話又開始聚精會神於手機屏幕,於是對麵的人自覺地對著廚房附近一張桌子上坐著昏昏欲睡的老板喊到:
“老板,兩個清湯牛肉麵,一個毛細一個二細。”
“唉......好嘞!”那廚師顯然有些厭煩,不過還是立刻起身向著廚房走去,不久那廚房裡便傳出來牛肉湯的氣味。
“陸姐,你是為什麼才來乾了這活啊?”
那人終於耐不住無聊,出口問道。
“什麼?”陸琥回過神來,抬頭問道。
“我說,陸姐你為什麼會來乾這活?”
聽到這話,陸琥卻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後才從衣兜裡摸索出煙盒,將手機息屏後倒扣在桌子上,隨後從那盒子裡拿出兩支煙和一隻打火機,隨後將那煙盒又放回衣兜裡。
“要火嗎?”
她說著,將煙遞了過去。
“麻煩了。”那人接過叼在嘴上,於是陸琥有些無語地幫他點燃,隨後自己也點上一支。等到那煙霧讓她看不見對麵人的臉,她才繼續說道:
“實話和你說吧,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來送人......我一直以為我會被分配去做入殮師之類的。”
“可是我沒有,於是我就想。反正都一樣,於是我就留下來了。”
說完這話,她又打開手機看起來。
“真不容易,我還沒見過女人來做這種工作。”
“都是一樣的,我能做的可不比他們能做的少。”
“陸姐說的是。”
牛肉麵很快送到了,兩人都將手機放在一邊吃起飯來,然而沒過一會對麵那人的手機就響起來。
那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後看著她。
“接啊,愣著乾什麼。”
“是.....是。”那人說著接起手機,對麵的人顯然不是他認識的,於是沒說幾句話那人就掛斷了電話。隨後他放下筷子對她說道:
“陸姐,說是在市醫院,五十歲男的,剛走。”
“我知道了,家屬呢?”
“好像就一個人,不用接。”
“要是碰到就接上吧,天怪冷的。”
“好....那姐,咱們現在走嗎?”
“先把飯吃完,那邊打完電話還要做收尾工作。”
“原來是這樣啊。”那人說著安定下來。
“熟能生巧罷了,你隻是剛來。”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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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秋末了,夜裡的寒氣偏偏長了眼睛,一味要往她褲腿裡灌。可惡的是出門前沒有聽真儀的話將秋褲穿上。她仍然在刷手機,說實在的,有了這樣一個幫手她輕鬆了很多,畢竟是一個壯勞力,今天也是如此——她剛剛叫那人抬著擔架上了樓,
“想和人聊天啊,這個點到底誰還醒著呢?”她想到。退出短視頻軟件時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半夜三點。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冷。
“好無聊,上去看看要不要幫忙好了。”於是她邁開腳步朝著那醫院的主樓走過去,就要進大門時,可能是熬夜太多眼有些花了,她居然看到有一個人蹲在殘疾人通道的拐角處。
“怎麼回事,看錯了?”她這樣想著,身體卻已經停了下來,怔怔立在原地,過了一會沒看見那人有什麼進一步動作,也不像平常眼花一般幻影過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不知為何,她又點燃了一支煙。
也許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了,又也許是因為火星的光亮在不見五指的夜裡照亮了她的麵龐,總之那如同雕像的人終於有了動作——她徑直走到她麵前,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