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篇結束 FLY HIGH……(2 / 2)

麻煩鬼 溫火煮山 7314 字 9個月前

一樣的,也是武運昌隆。

再往下看去,便看到了夏崇理的名字。

與上一屆不同的是,我們中考那兩天竟然並不熱。陽光柔和地曬在枝頭,連蟬鳴都不那麼喧鬨。考場一片靜謐,隻有輕淺呼吸聲和翻動紙頁聲。

我按了按指關節,最後看了眼英語作文。

與以往做的模擬題都不太一樣,這次的題目是給Jenny寫類似於同學錄的東西,反而很純樸。

我垂了垂眼。

在作文的最後祝福,碳素筆隻留下兩個詞。

Fly high.

鈴聲打響的那一刻,整棟教學樓都被歡呼聲擠滿。人們笑著走出教學樓,迎接滿目陽光和捧著鮮花的家長。那些好的壞的,想留下的不想留下的回憶,都停在了教學樓裡。

我背著書包,隨著人流走出去。有人拍拍我後背,我回頭一看,竟然是白承允。

是那位和我們一起跨過年的小哥,盛周的同班同學。

我和他有時路上見麵會點點頭,打個招呼。

沒想到他會主動找我。

我頷首,笑了下:“感覺怎麼樣?”

他話一直少,挺悶的。白承允看著我,再說話時,聲音有些啞。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問我:“季許風,你還記得初二的平安夜,放在你桌子上的蘋果嗎?”

我笑笑地看著他,大腦還處於劫後重生的感覺。那句話在心裡又重複了一遍,我才猛然發覺——

不對!

“季寶——”楊譽佳突然撲過來,聲音都哽咽了:“太好啦!終於考完了!但我肯定考不上一中,怎麼辦啊季許風,我舍不得你——”

方桐羽從她身後過來,吐槽著:“行了,彆把鼻涕蹭人衣服上。”

楊譽佳怒了:“方桐羽你真討厭!這種時候都不會說好話,怪不得枝知不喜歡你!”

兩人又開始鬥嘴。盛周和老師說完話,也往這邊走,我下意識往他那邊瞥。白承允看了我一眼,也慢慢笑了下。

他說:“算了,季許風,再見。祝你考上全優班,前程似錦。”

他朝盛周那邊走去。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

聲音在夏風裡傳開,白承允問盛周:“感覺考的怎麼樣?”

盛周朝他笑,揚眉的樣子特囂張,帶了點兒不置可否的意味。

白承允“嘖”了聲,背身又看不清表情。

隻是聽見他說:“得,你贏了。”

牆上掛的橫幅隨著風鼓起一個弧度,像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的心滿意足的笑容。我和盛周肩並肩走出校門,一眼瞥見我們父母正站那兒等。

我莫名其妙地問盛周,你害怕嗎。

他說彆怕。

接過父母手裡的花,我最後回頭看了眼學校。

少年人的所有答案,都在夏天裡。

-

沒出成績的那幾天,我們著實瘋玩了一圈。

比如去雲朵小賣部挑釁沈誠。他正懸梁刺股地背文言文,然後被我們硬生生拉出來打排球,痛並快樂著。

我們又回了鄉下一趟。盛周爺爺從c省回來後便搬回了農村,他說人的麵見一麵少一麵,落葉也要歸根。

盛父勸了他半天,見老爺子身子骨尚且硬朗,又犟不過,隻得多麻煩麻煩鄰居,有什麼事多幫襯下。

盛爺爺見了我們特高興,向來不苛言笑的臉上此時也浮現出點點笑意。

我抱著小黑狗看盛周和爺爺摘菜,摘完後盛爺爺大手一揮,讓我們出去玩,他要親自給我們下幾頓好的。

盛周不知道從那兒掏出來一雙羽毛球拍,正好外麵晴朗無風,我們毫不手軟地殺了對方幾十個回合。熱出一身汗,衝完澡後在院子裡吃飯。

晚間逐漸起了點風,拂去燥熱之意。

盛爺爺回房間去看新聞聯播,來自於各個國家的消息隔著窗戶縫泄出;我正給小黑汪喂骨頭,聽它嚼得嘎嘣嘎嘣響;盛周正稀裡嘩啦地收拾著碗筷,堆到水池裡。

夜蟲低鳴。在被咬了幾個大紅包後我和盛周狼狽地竄回房間。

屋子隻亮了盞白熾燈,剛剛好的亮度。床頭櫃上點了蚊香。我看著盛周跟爺爺下棋,爺爺看著棋,笑吟吟道:“這步,你下急了。”

老式播音機放著低吟小調,我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

我們就這樣待在鄉下,一直待到了中考出分。

我起床刷刷朋友圈,看見一堆人在發,有人歡喜有人愁。我立馬就清醒了,等待著加載頁麵的同時起身去找盛周。

盛周就坐在餐桌旁,垂著頭。我一屁股坐他身邊,看自己的分數。

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我手心冒了點兒汗,點開分數頁麵。

滿分六百五十分,不算體育加分,我考了五百八十五分。

心猛地落回原地。這樣的分數,超過了北川一中的錄取線,甚至可以進全優班。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腦子裡一瞬間閃過做過的無數卷子,初三生活裡那些無聊如死水的日子。

我反應過來,扭過頭去看盛周。

他的表情十分微妙。

-

好消息,盛周的確拿了一個遠超一模二模的高分數,在市裡有排名,進全優班更是不在話下。

壞消息,今年的市狀元不是他,也不是出自我們北五中學。

我們幾個玩的好的,出分之後組了個局,跑到離北川一中很近的海灘玩。

天藍得不得了,遠遠看去和海洋幾乎融合到一起,金黃色的沙灘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

不遠處有幾個自助燒烤架,林枝知、方桐羽、劉瑩和盛周正手忙腳亂地烤串,香味飄到很遠。

徐謂和夏崇理並肩坐在沙灘椅上,夏崇理好像把劉海剪短了點兒,露出那雙朦朧清醒的眼。這兩人居然也能搭上話,看著也都挺高興的。我都不知道誰更厲害一點了。

我正和楊譽佳、周勝欣聊著天,周勝欣也考到了一中,隻不過是普班。楊譽佳扁扁嘴說那也很好啦。

我攬著她肩膀和她貼貼:“一中和八中離得蠻近啊,可以偶遇一下啊。”周勝欣也笑笑地點頭。

然後話題轉到了今年的市狀元,楊譽佳說她也不太清楚具體是誰,隻知道是個女生,聽說一中為了挖走她,給她開了三年的獎學金,她肯定會去。

白承允和談言笑也來了,此時正在不遠處的冰淇淋車買東西。

燒烤的幾個人忙得汗流浹背,我們幾個閒人終於看不過去眼,跟著手忙腳亂穿簽紮肉。

吃到最後不知是誰搬來一箱啤酒,我拎起瓶底看度數,還行。

方桐羽和楊譽佳吃嗨了,倒進杯子裡就是喝;

徐謂和林枝知勸半天也不管事,反被灌了半小杯;

夏崇理自己一個人坐旁邊,盯著酒半晌,遲疑地舔了一小口後被周勝欣拍背說“就這啊?”;

劉瑩酒精過敏,沒喝酒,臉卻紅著,眼睛也亮得嚇人,拿著相機逮誰拍誰,談言笑正被她懟臉拍照,哭笑不得地捂著臉;

盛周正跟白承允坐在一起,白承允已經趴下了,耳尖紅著。盛周直著身子看他們鬨,我不好判斷他是不是醉了,畢竟他一直都在傻笑。

自由燒烤、冰淇淋、波光粼粼的大海和少年人肆意的笑。我們舉杯一碰,整個夏天都叮叮當當響。

“敬初中!敬你我!”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劉瑩、我和盛周負責叫出租車拉走喝醉的人,然後拍下出租車車牌號。突然發現少兩個人,回頭看見方桐羽正和林枝知在沙灘上散步。

我看盛周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說他倆都是父母來接,就這樣吧。

天邊晚霞囂張的鋪了一整個視野,像是有誰也敬了它一杯酒。方桐羽與林枝知一前一後,像是在說什麼話,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太清,紅的是絢麗的晚霞,還是人的臉蛋。

這幅光景,光是看著就讓人高興。

送走了劉瑩,又拽著盛周上了公交車。

剛才沒發覺,但盛周現在迷迷糊糊的,意誌不太清醒,傻子一樣笑,招呼我耳朵過來,輕聲問我喜不喜歡夏天。

我說我討厭夏天酒鬼。盛周你酒量這麼差的嗎。

盛周便不再說話。今天熱鬨了一整天,難得耳邊安靜一會兒。我瞧著車窗外不停變幻的景色,發現我們離大海有點距離了,再往前開點,就看見了一中的校門。

今天好像是什麼參觀日,有兩個男生,高高瘦瘦的,正從裡麵出來。

此時牆邊貼著各個社團的招募,眼花繚亂地從眼前閃過,到最後留有印象的隻有一個排球部。

北川市的高中排球隊出名的也隻有一中,經常帶隊跟彆的市打。

高中生活會什麼樣的?一定比初中要累很多吧。會交到知心的朋友嗎,會擁有很多讓人成長的經曆嗎,還是依舊每天苦惱於解不出的x和y?

我正對玫瑰色的高中校園生活展開無限幻想,旁邊的盛周就因為車輛顛簸而東倒西歪,下一秒頭就撞上了前麵人的座背。

聲音之大,我嚇了一跳,趕忙把他拉起來,檢查他腦袋,確定沒腫才安下心來。

我緊緊握著盛周的手腕,想讓他彆突然再竄出去。不知怎的就演變成了牽手。

說牽手也怪牽強,我隻是把手扣在他手背上,大拇指搭在他手心。盛周終於平穩下來,於是我耳邊隻剩下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一中的校門疾速地往後退去。街邊濃密的綠色被碾壓,和天邊絢麗模糊晚霞曖昧混成一團。

我打了個哈欠。

我的初中生活,也就這麼結束了。

於是慢慢地,也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