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頂著竹竿和石頭,用自己瘦小的身軀擋在小女孩身前,涕淚縱橫。
可惜就算她哭得再慘也沒有用了,畢竟其他人不願意、也不可能會容忍一個怪物在自己眼皮底下共同生活。說得再難聽一點,雖然它現在不會傷人,但是誰能保證它能一直不會攻擊人。萬一哪天怪物說瘋就瘋了,難道他們所有人跟著一起送命?
村長慢悠悠抽著旱煙,指著人群後一個瑟縮的男人道:“老三,你家女兒,你說怎麼辦?”
村民們聞言紛紛讓開一條道,對他怒目而視。
“老叔叔,這怪物我也不想養的,”老三討好道,“要不是她媽一直護著,為了村子,我早把她趕出去了!”
中年女人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嘴唇發顫,牙關緊咬,顫著手指向自己男人:“你,你,黑心肝、喪天良了!這可是我們女兒!從我肚皮裡出來,養了十幾年的女兒!”
老三麵對她的質問毫無動容,反而一把拿過旁人的竹竿,抽在女人身上:“給你臉,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我抽死你!”
村人漠然圍觀,偶有幾個心軟的彆過頭不忍心看。
突然,喪屍小女孩動了一下,擋在中年女人麵前,倒是把村民嚇了一跳,那老三更是一屁股蹲倒在地上,竹竿“啪嗒”落地。
“夢夢!”中年女人激動地抱著自己女兒,看她臉上沾染了一些汙漬,又抖著手拿出手絹,心疼地給自己女兒青黑的臉上擦去臟汙。
平心而論,這小女孩狀態還挺好的,比她之前見過的所有喪屍都乾淨利索。身上也就皮膚青黑了一點,但是衣服清清爽爽,臉上、手上也很乾淨,看得出來這幾天被照顧得很好。
擦完女兒後,中年女人跪地邦邦磕頭道:“村長,您老宅心仁厚,求您,”又看向其他村民,“求您們,放她一馬!”
“我可以,我可以帶著夢夢遠遠離開,不會讓她出現在您們麵前的!”
邊上一片嘩然,村長敲了兩下旱煙,示意大家安靜。
沉思一會後,跟周邊幾個男人低聲討論,討論完才抬頭看向女人老公道:“老三,你怎麼說?”
老三忙不迭表忠心:“我全聽村長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老三媳婦收拾一下行李,帶你女兒走吧,遠遠地,彆讓我們看到。下一次見到,必不會饒了你們——”
中年女人激動地又磕了幾下頭:“謝謝村長,謝謝村長,我會帶著夢夢走得遠遠的,保證不打擾到大家。”
旁邊的小喪屍木木的,半邊臉被陰影籠罩,視線直直楞楞落在老三身上,似是沒有自主意識,好像剛剛護住母親那一下隻是意外。
而這,已經是她們能獲得的最好結局了。
隻是,她們離開村莊後如何生存,小女孩會不會攻擊母親,而她母親孤零零一個人如何在外麵討生活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這裡,葉彤搖頭驅車離開了。
……
第二天中午,葉彤終於看到了家的影子。
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老房子,院外雜草叢生,隻有一條小小的土路被精心維護,在雜草叢中裸露出來。
紅色的爬藤玫瑰熱烈地爬滿了籬笆圍牆,金屬的院門有點點灰暗,還有點點繡跡。
屋頂的瓦片不甚嚴實,還有一些瓦片散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一如她上輩子,末世半年後回到家的樣子。
那會——
葉彤現在手抖得厲害,呼吸都停住了,不敢喘氣,不敢開門,心砰砰直跳,好怕跟上輩子一樣,打開門隻有空蕩蕩一片的家。
車籃裡的小黑似是感知到她的情緒,也難得乖乖趴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她深吸幾口氣,終於下定決心顫抖而堅定地打開家門,一眼就看到裡麵忙碌的母親。
“彤彤!”葉母驚喜。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滑落,怎麼也控製不住。
她已經好幾年沒哭過了。
但是,淚水不受控製,一串串地滑落,星星點點落到地上。
葉母心疼地扯過幾張紙巾給她擦臉:“這才兩個月沒見,我們彤彤怎麼就哭成這樣,是不是在東城受欺負了?不哭,不哭哈。”
葉彤哭得更凶了,一頭埋在在她的肩膀上,哽咽著不敢抬頭,似是要將自己這三年來的苦都哭出來,又怕讓她看到現在狼狽的樣子。
“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受欺負了?”葉媽媽像小時候那樣拍著她的背安慰問:“還是一路過來受苦了?”
雖然她一直在江城,不知道外麵的具體情況,但是想也知道女兒這一個月過得有多辛苦,更彆說還一個人冒著危險獨自從東城回來了。
最近這兵荒馬亂的模樣,就連隔壁好多壯小夥都不敢隨便出城,她托了好多人捎帶消息,想確認女兒是否安全,可惜全都無功而返。
那一天那麼恐怖,她都不敢想象女兒一個人在家會有多麼害怕。
東城沒有她的家人,沒有她的伴侶,沒有人可以安慰她,沒有人可以保護她,而自己又遠在另外一個城市……
那天紅月突然出現,世界昏天暗地,她一度以為自己也要死了。
活了這麼多年,她也沒什麼遺憾,唯一遺憾就是在死之前沒能見到葉彤姐妹,無法再將她們放回自己的羽翼之下,為她們遮風擋雨。
不過還好,她活下來了……
今天,又見到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