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生跟了過來,站在房間門口,感覺自己如果跟進去,不太禮貌,又有點像變態,就貼著門框,小聲問:“我們什麼也不做嗎?”
神父問:“我們能做什麼?”
女學生咬了咬唇,低聲說:“我想回家。”
神父說:“現在回家也不一定安全,我們畢竟是被推下來的,也許,教堂門口的學生還沒有離開呢。”
女學生有點激動地問:“那我們就不回去了嗎?如果我們不回去,鎮子裡的其他人怎麼辦?如果他們遇到了那個學生,是不是也會被殺害?如果他們像我們一樣活下來最好,可是,小鎮裡的神父隻有一個!”
神父靜靜地看著她。
她有點害怕了,往旁邊的門框瑟縮了一下,聲音降低了,近乎於喃喃自語地垂著眼睛說:“神父有保護民眾的責任。如果有危險,神父應該站在最前麵。如果沒有神父,他們都會死去的。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我不想回去看見他們的屍體。”
說這些話的時候,女學生有意不去看神父的臉,仿佛她避開了神父的目光就可以避開自己的恐懼。
神父聽她說完,笑了一下,聲音溫和而禮貌地問:“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在旅遊嗎?”
女學生懵懵懂懂地搖了搖頭,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就跳到了這裡。
神父高興地說:“原來你知道,我們是在躲避追殺,而不是悠閒地坐在巴士靠窗位置,準備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裡麵取出麵包和水,享受路上的風景和美食?太好了。”
女學生的臉漲紅了。
神父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但他還掛著麵具似的笑容,依舊溫和又詭異地說:“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回去,也不可能在他們有危險的時候,隨時到他們的身邊去提供保護。”
他說得很認真,越是認真,越是顯得這個場景荒謬滑稽。
女學生笑不出來,她的手指有些微微地發抖,她覺得麵前保護過自己的神父突然比廚房不知底細的老人更陌生危險一點。如果要比較,神父更像鬼。
她是怎麼走到這個地步的?把自己送到鬼的麵前?這太蠢了!
她害怕得整個人都麻木了,靈魂飄到半空中,注視著自己的軀殼,意外地冷靜下來,注視著神父,目不轉睛地說:“對不起。”
她想第一時間得到神父的回答。
如果神父不介意,會說沒有關係,她就安全了。如果神父介意,她就等死。或者自我了斷,應該比彆人下手更好一點。
神父對她笑了笑:“沒有關係。”
女學生鬆了一口氣,猛地捂住心口,蹲下身去,仿佛得了心臟病,實際上,她隻是感覺自己突然活過來了。
神父看著她問:“如果身體不舒服,不如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女學生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問:“我能做點什麼嗎?”
她很肯定地說:“我需要做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力。”
神父說:“你可以出去散步,你太緊張了,容易出事。”
女學生準備離開,臨走的時候,還是不死心地問:“我們不能提前回家去嗎?”
神父微笑著問:“你有計劃?”
有計劃,才會有‘提前’,他們根本沒有計劃,怎麼提前?
他們不是休假七天準備在這裡住三天,第四天回家,可以因為不滿,提前到第一天就返程。
女學生的臉色有點蒼白,聽到這個回答,失落地低下頭去,喃喃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希望回去的時候,不要太晚,否則就來不及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神父感覺村裡比水邊和教堂更安全,沒有儘快離開的打算,但也不準備在這裡常住,關上房間門,走了出去,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房間裡麵有些奇怪的聲音,頓住腳步,轉頭看了過去,那邊忽然就亮了起來,好像有人在房間裡開了燈。
黑色的婦人的影子落在窗戶上,低著頭,正在桌邊,麵對著針線盒子,似乎打算縫補物品,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婦人抬起頭去看,一個男人的影子走到了婦人的麵前,低頭看了一下婦人手裡的東西,兩個人似乎說了幾句悄悄話,婦人推了男人一下,低著頭笑了起來。
二人看起來琴瑟和鳴,是非常恩愛的一對夫妻。
男人拉了一下婦人,婦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站起身來,露出了膨隆的肚腹,男人伸出手去,貼了一下婦人的肚子,婦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伸出手摸了一下,臉上滿是甜蜜的笑容,男人從背後掏出一把刀,捅進了婦人的肚子。
婦人愣住了,男人不止捅了一下,婦人往後躺倒,男人接住婦人,婦人望著男人死去,男人拔出刀,鮮血噴湧,窗戶都沾上暗色。
男人轉過身來,麵向窗外,忽然問:“你在外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