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說:“你們找我不是有事嗎?”
隊長愣了一下,點頭:“是啊,但要先吃飯。”
神父說:“謝謝,我還不餓。”
他不吃。
眾人陰森森地看著他,誰也沒有動一下。
神父視若無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點沒有挪動的跡象,場麵僵持住了。
女學生是第一個反應的,她站起來,差點帶翻了邊上的小板凳,眾人都看向她,她訕訕地笑道:“咱們是吃飯的,又不是打架的,弄得這樣陰森森的,多不熱鬨,要不我去開個燈吧!”
她說著,離開了飯桌,就要開燈,隊長攔住她:“不用了,你坐下,神父不吃,你可以吃。”
女學生瞥了神父一眼,有些害怕又緊張似的連忙擺手說:“不了,我不吃了,神父都不吃的,我怎麼能吃呢?”
她似乎要說,如果她在這裡吃了,回去神父就會因為自己沒有吃飯而找她的麻煩。
眾人都會意地哄笑起來,目光盯著神父,表情不屑而鄙夷,仿佛他們的每一道笑聲都可以當匕首紮進神父的心裡。
神父端坐在角落裡,就差閉上眼睛,完全無動於衷。
眾人見這種辦法不奏效,憤恨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自己吃飯了。
女學生被隊長按在了本來的位置上,隊長將碗送到女學生的手裡,單手按住女學生的肩膀,笑眯眯地湊到女學生耳邊,十分親密地低聲說:“怕他做什麼?一個軟腳蝦而已。連自己人都護不住,你看,剛才他能做什麼?彆說是保護你,連保護自己也夠嗆,你隻管吃了。”
他幾乎是親了女學生的太陽穴一下:“你吃了這碗飯,我保護你。”
女學生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呐呐地說不出來話,捧著自己的碗,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她一開始是小心翼翼的,餘光去看神父,擔心神父會惱羞成怒的樣子,但是沒看出來神父有什麼反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乾脆轉過頭去看,反正神父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她定睛一看,神父麵無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半點變化都沒有。
女學生頓時有些氣惱,捧著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忽然有人敲門,眾人都看向神父,隊長和女學生尤其緊緊地盯著他,露出笑容:“你應該去開門。”
神父閉上眼睛,不說話,也不起身,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們的話。
隊長一拍桌子,女學生站起來去開門,門打開了,外麵爬進來一個渾身青紫色的小孩,爬進來以後,滿地都是血跡,女學生伸出手去,一下子將小孩抱了起來,笑眯眯地用自己的臉去蹭小孩的臉,跑到神父身邊說:“你看,小孩子,多可愛啊,我最喜歡小孩了!”
神父不為所動。
女學生努力地將小孩放在神父旁邊問:“這麼可愛的小孩子不抱一下嗎?”
小孩哇哇大哭,仿佛被神父欺負了。
神父被吵得無法忍耐,睜開了眼睛,小孩的哭聲戛然而止。
周圍一片黑暗,半個人也沒有,某種又濕又滑又冷的東西,纏繞在了神父的腳踝上,漸漸往上攀爬,碰到了一塊青紫色的皮膚,那個位置之前被水下的兩隻手死死抓住過,一聲猝不及防又異常尖銳的小孩的慘叫響了起來。
黑暗因此被驅散了。
神父發現自己坐在一間廢棄的小屋子裡,爛掉的門和窗戶都在漏風,牆角是蜘蛛網,身邊擺著腐爛程度各不相同的屍體。
最新鮮的兩個,是小隊的隊員,一個瞪著眼睛張著嘴,嘴裡塞著薑蔥蒜,往外流出口水,被開膛破肚,肚子裡是拔了毛的雞、沒有頭的鴨、腐爛的粉老鼠,一個兩條腿斷了,兩隻手也斷了,滿身都是血跡,大概之前掙紮過一段時間,滿臉絕望和恐懼。
神父站起身,空無一人的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還沒做什麼,電話就自動接通了。
那邊沒有說話的聲音,隻是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好像已經從很遠的地方,走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