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幸好有神父,我多麼討厭他們,我就有多麼喜歡神父,請神父千萬不要離開這裡,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如果神父離開我,我會活不下去的。我不想渾渾僵僵,當一個死不瞑目的,機械的傀儡,我就算當機器人,也肯定隻是一個破破爛爛生鏽少油燒錢的垃圾。
他們會罵我廢物。
他們之前就這麼說我的。
我不想聽。
我也不想再看見他們。
如果沒有神父,我簡直活不下去。”
唐禹哲頓了頓,對神父笑了一下,低下頭去,找出一個看起來很重的黑色石頭,這是個磨盤,但這個磨盤不大,隻有手臂長,巴掌大,頭那麼寬,比起想象之中在村口會出現的磨盤,這個不需要蒙眼睛的驢繞著一塊地方轉圈,隻需要握住把手,一圈一圈繞著磨盤轉就可以。
“這個很簡單,所以我也會,不需要學很久。”
唐禹哲低聲說。
神父點了點頭:“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告訴我。雖然我還得回教堂去,但是,我在這裡的時候,還是可以幫忙的。”
唐禹哲笑道:“我知道,隻出力氣不算什麼,神父這樣的人,隻需要站在這裡就好了,隻要在我身邊,我就覺得,沒什麼可害怕的。”
他頓了頓,低下頭去,垂著眼說:“有時候,我也會看恐怖片,有點害怕,屋子裡就空蕩蕩的,覺得太冷了,我裹著被子,躲在床上,躲在床底下,躲在沙發裡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往外看,可能會呼吸不過來,我就想,要是這裡有一個人陪我就好了。
但是我是沒有朋友的,我也沒有同學,沒有什麼很容易見麵又無所事事還好相處不嫌棄我的親戚,鄰居更是不熟,我們幾乎不見麵。
我隱約記得有一次,住在旁邊不知道哪一家的人,早出晚歸的時候被我撞上了,差點一頭跌倒,我嚇壞了,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膽子原來可以那麼小,不過看起來還是沒有什麼,所以,周圍的人幾乎不知道我有這種毛病,那個跟我見麵的鄰居,也不知道,或許是看不出來。
也有可能是根本懶得關注,所以有沒有都無所謂,連猶豫一下的樣子都沒有必要裝出來。
這也很好,大家都省事。
我也不必在門口浪費時間。
我當時提著一籃子菜,要回家去,本來也是要煮飯的,隻不過是給自己吃,所以,時間是無所謂的,早一點晚一點都一樣,那個人穿著一身很板正的衣服,一眼看見過去就知道是住在我們這邊都算有錢人的那種家庭出來的工作人員。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做什麼的,他的衣服上沒有寫,我覺得那身衣服其實是有點不合適的,不合身的衣服,不是花錢租了隻用一段時間就要乾乾淨淨還回去,就是彆人送了卻不打聽收貨人身體情況的,後者送禮人多少有些輕蔑或者不在意。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顧著自己在外麵光鮮亮麗,回到了家,好看不好看,不知道,但是,肯定會覺得鬆一口氣,因為在外麵需要一直端著,我是不覺得那種情況很舒服的。
當然,也有些人天生就是學禮儀的好料子,不僅會挑選好看的衣服,還會穿得很好看,我就不行,不過,我也無所謂,我反正是不需要那麼麻煩的,我也沒有什麼必須出席還要穿得很為難自己的場合,之前沒有,現在沒有,之後大概也不會有。
除非神父有需要。
但我想,神父要是想參加什麼上流宴會,隻需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沒有人會不願意幫忙的,更何況,神父長得這麼好看,大家又不是瞎子,喜歡神父這張臉的人都多了去了,隻為了親親熱熱穿好看衣服跟神父一晚上都可以,要是在宴會上有所奇遇,絕沒有吃虧的。
用不上我。”
唐禹哲笑了笑:“現在我沒看恐怖片,也不是一個人在屋子裡,我一點也不害怕,不需要關心鄰居怎麼樣,也不在乎外麵怎麼樣,隻要神父在這裡就可以。”
他望著神父問:“神父不會離開我們吧?”
神父說:“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不會的。”
唐禹哲明顯還有點不放心,但是他笑了笑,低下頭去,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態度過於激進了,擔心會讓神父覺得自己遇到了變態,收斂了一點,沒有再問下去,轉而找了一個口罩給自己戴上,對神父笑道:“這樣處理食材就不容易弄臟了,還能多說兩句話。”
神父抽了一張濕巾紙遞給他:“你的臉頰上有點麵粉灰。”